陆修沂冷冷地瞥了应从心一眼,旋即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,松了口气:“你没事就好,这里我来善后,你先带她走。”
“你不怕我杀了她?”孟榆微微拧眉。
“她该死,你想杀便杀了。”
他的回答再次出乎孟榆的意料之外,她忍不住问:“你既知道她是幕后黑手,为何不立刻派人了结她?”
陆修沂闻言,叹了口气,不知该如何同她解释。
他出手和她出手怎能一样?此间事涉及的方面太多,若是他出手,官家势必怀疑他有谋逆之心,且为了一件拿不出证据的事闯进王府拿人,于情于理都难以说得通。
然而孟榆的心思何等玲珑,见他如此,她立刻就想明白了,倒也松了口气:“你该直接同我言明,而非故意说给我听。”
没料到孟榆竟能理解他,陆修沂的眼神一下就亮了。
还没等他说什么肉麻的话,孟榆又道:“这兵是我同宁穗借的,你且帮忙处理一下。”
陆修沂亮着装满星星的眼睛,点点头:“这个自然。”
孟榆径直将应从心带回了陇香馆。
以防有什么问题,她今儿一早就找了个借口把庄妈妈送去了林安寺。
鹅毛似的雪花纷纷扬扬,落池枯枝、池塘,孟榆让人搬了把圈椅出来,拢着氅衣望着应从心,目光冷如雪天:“我记得刚见你时,你并非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,为何短短两年不见,你竟变得如此不堪?”
孟榆还是想亲自问问她,为什么要打断知眠的腿?为什么想毁了画宜的清白?她要报复什么?难道真就如她所想的那般,求爱不成,所以心生怨怼?
“不堪?”应从心凉凉一笑,“你坐着怀远将军夫人的位子,享受他的宠爱和荣华,当然可以说我不堪。”
雪花绕过油纸伞,落到肩头,孟榆心中了然,忽觉无比失望:“我若当真如你所言享受着这一切,便不会逃了两年,你对别人付出了真心,是你自愿的,不是别人强迫的,即便他不接受,你也不该报复在知眠和画宜身上。”
“报复她们?”恍若听到了什么笑话,应从心白着脸嗤地一声笑了,“不,我报复的是你。”
孟榆觉得诧异,甚至是不可思议:“我与你无冤无仇,你为何要报复我?”
“为何?”
应从心突然仰头,自嘲一般哈哈大笑起来,那笑声仿佛含着无尽悲凉,似要穿透这冰冷雪天。
“我爱他,他爱你,所以我报复不是很正常么?”不知过了多久,她止住笑,原本该漫起星星的眼睛如今却满溢恶毒,比毒蛇更毒,比寒鸦更黑。
孟榆没有反驳,只是静默地看着,眉头皱得更深了,她同样觉得无比悲凉,但她并非是在感慨自己,而是同情又可怜眼前这个女人。
可她的沉默和审视的目光愈发刺激了应从心,她声嘶力竭地怒喊:“论容貌,我不认为我输你几分,论性情,我比你更温顺,论持家能力,我比你更会打理将军府,但凭什么,凭什么你一个哑巴,什么都不管,什么都不做,却能抢走他所有目光,你即便死了,他依然对你念念不忘……”
泪珠洒在雪地里,不到片刻就凝结成冰。
孟榆静默着,突然站起来,走到她面前,无情地将她泪珠凝成的冰一脚踩碎:“不是所有的真心都能得到回应,是你先把自己放得太低,别人又岂会珍惜?况每个人的情况不同,人和人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,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为了让陆修沂喜欢你而改变自己、作践自己?”
她忽然觉得,陆修沂和她何尝不是同一种人?他们同样觉得自己付出了真心,就该得到对方的回应。
“那是因为你不爱他,”应从心狰狞着脸,嘶吼出声,“你不爱,你自然可以这般心如止水,自然可以轻飘飘地在这里审视我、嘲弄我。”
对于她此言,孟榆着实不敢苟同:“你错了,即便我爱一个人,我也绝不会为了他改变自己的处事原则,因为我的人生,无须以任何人、任何事来衡量、来评价。”
她的嗓音空灵清冷,响在这漫天雪白中,仿若碎石重重敲在应从心的心头。
孟榆无声地叹了下,深知与她再无话可说,便冷声下令:“我不会杀你,但知眠因为你断了一条腿,如今你也该还她一条腿。”
说完,她转身欲走。
应从心陡然反应过来,哈哈大笑道:“不,她不是因为我,她是因为你,因为你断的腿。”
孟榆仰着头,挺直了身子,没有回头,声音却绕到后方:“你的欲加之罪,我绝不承担。”
收回铁骑,宁穗才从东营回府,刚进府门,管家就敛着眉,面色匆匆地迎上来:“姑娘,你还是先回东营吧!少爷回来了,知道你借兵给陆夫人强闯睿王府的事,如今正在气头上呢。”
宁简行会知道并不出奇,宁穗一脸淡定地摆摆手,一边往里走,一边道:“无妨,迟早要让他消了这口气的。”
说着,她便走到了前厅,见宁简行坐在主位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