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回事?这一切,这……”
她捧着茶杯,哽咽道:“娘亲死后三年,我守完孝期同向才成亲,夫妻恩爱鹣鲽,情深如海。一年后我生下了穗儿,他像极了向才,十分聪慧伶俐。可是第二年,我家来了位友人,是向才的昔日同门,他家道中落,来借住两月。我们夫妻二人生性皆是良厚,欣然收留了他,未想却是引狼入室,他和一伙流寇合谋,掳了我们母子,要挟向才在三天内筹到一万两。”
“可是,他们没有等上三日,第二日那友人对我起了邪心,我死活不从,他竟将穗儿摔死在我面前,并和那些流寇一起将我轮番……”她擦掉眼泪,“那夜,我抱着穗儿的尸体从牡丹崖上跳了下去。”
我气得发抖:“这群畜生!”
“我本以为我死了,孰料还能睁开眼睛,可是我抱在怀里的是上好的绸缎锦被,不是我的穗儿。”
“你成了陈素颜?”
“嗯。”她啜泣,“那会儿陈家小姐病重,大烧一场,我醒后不认识她们,她们也只当我傻了,后来我不敢再提,怕被人当邪物捉去烧了。”
我久久说不出话。
她轻声道:“初九,我说的这些,你信么?”
我点头,这种事虽少,却并非没有。
“这之后,你自己研习过玄术巫术?”
“我以前本不信这些牛鬼蛇神,可切实发生在了我身上,我不得不信。”顿了顿,“向才也是如此,他与我一样,对这些都嗤之以鼻,所以他骂你招摇撞骗,你切莫往心里去。”
我唇角一勾:“是啊,还咒我该被拖出去淹死或火烧呢。”
“初九……”
我摆头:“算了,他既是嗤之以鼻,却还跑来找我,可见他对你确实情深意重。”
她低落道:“已经不是我了。”
“我变成陈素颜后,想要回来找向才,我爹在我未出生时便死了,可陈素颜却有个好父亲,我劝说他来宣城做县令,他便极力在官场周旋,终于从郴州安桁调来,可是我看到了向才身边的那个女人……”眼泪再度滚落,她望着我,“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!初九,你知道那感觉多么可怕么?!”
我摸出手绢递去,不知该怎么开口。
她哭道:“以前我爱他的情深,如今竟在痛恨,他对其他女人永远都是有礼而淡漠,也包括现在的我,看到他对如今的曲婧儿那般情深……我委实心如刀割!”
我犹豫道:“那个女人,并非和你长得一模一样……她就是你。”
“什么?”
“你的身子被她捡走了,是个妖精。”
她呆愣:“你是说,我的身子没有化为白骨?”
“嗯。”
“那我还能回去吗?”她讷讷道,“我看过巫书,魂魄附体极难,要在死亡垂息之间,因为那时气息最弱,而就算天时地利都对,也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。”
我摇头:“万分之一是唬人的,我完全能掌握好,但最难的是遇到两具体质完全一样的身子。”
她一喜:“那具身子本就属于我,我既然能来到陈素颜的身子,便说明这两具……”
我深知这些话有些残忍,但还是说了出来:“已经不一样了。”我轻声道,“你的那具身体如今的主人是只妖精,被妖精附体过的身子,体质大变,再也不是以往了。”
第009章 牡丹崖下
和陈素颜分开后,我心绪烦乱,在柳清湖边瞎逛,吃了两串糖葫芦,四个茶叶蛋,一碗臭豆腐。
最后在湖边酒楼里坐下,又要了一盘蜜豆糕和一壶清茶。
说书先生姓胡,整个宣城数他说书最好,绘声绘色,兴致来了还会表演口技,并能同时模仿数种声音。
可他眼下讲的话本我却没心思听了,目光落在他一翘一翘的八字胡上,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些事。
曲婧儿的事,我得如何跟穆向才开口?
这种鬼神之说他接受得了么?
他现在对我成见这么大,说不定以为我这个老巫婆和陈素颜合伙骗他钱呢。
此外,还有一个问题我不得不顾虑,万一他知道跟他睡了三年的女人是个妖怪,会不会被吓出个失心疯什么的?那到时候我怎么和陈素颜交代?
想了许久,我想到了如今的曲婧儿。
抬头望了眼天色,还早,我付了茶钱,起身朝南城门走去。
世人皆道宣城是座雅城,一是因为它绮丽的湖光山色,二则是城内大街小巷皆有雅名,连欢宾客栈门前一棵枯死的老树都被叫做相思树,真不知是说那些文人们词采华茂,趣味风雅好,还是吃饱了撑的好。
我站在一道光秃秃的崖壁前,目之所及遍是黄土,寸草不生,连只路过的鸦雀都没有。
我忍不住低声咕哝:“这牡丹崖是瞎子取的吧?”
从怀中拿出尺吟,吟念咒语,尺吟往上飞去,片刻后掉回我的手心。
我掂了掂,这牡丹崖也不算多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