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竞。
“他?们是去冈仁波齐朝圣的。”熟悉的语言吸引了叶满的注意力,韩竞垂眸看叶满没血色的脸,问:“还冷吗?”
他?摇摇头,低声?说:“不冷,有一点饿。”
他?这一个月食欲都很差,只勉强吃几口保存体力,这会儿又饿了,想?要喝完酒回去吃剩下的饼子和糌粑。
——“糌粑。”
叶满抬头看过去,是那个穿着粉外套的小姑娘。
她?的小手上握着一块糌粑,递向他?,重复道:“糌粑,糌粑。”
叶满不太?好?意思地?接过来,小火炉的热量太?近,让他?鼻尖起了一层汗:“谢谢。”
“????????????”
叶满转头看韩竞,低声?问:“你?说什么?”
“吐吉其。”
方?才在车前的尴尬好?像没出现过,韩竞语气平稳而耐心,他?说:“藏语里的谢谢。”
他?说藏语很好?听,也很流畅,就像藏地?本?土的人。
韩竞是一个很厉害的人,他?会的东西很多,不交叉于叶满曾接触过的应试教?育知识。
叶满盯着男人颜色微深的嘴唇,试图模仿发音。
“吐……”
他?笨拙地?咬词,韩竞又重复一遍,他?才犹豫地?对那个小姑娘说:“吐吉其。”
小姑娘立刻高兴地?对他?笑。
叶满耳尖微红,低头啃那块糌粑,听到坐在他?对面的中年人用不熟练的汉语说道:“你?们要去哪里?”
韩竞正喝酥油茶,没说话。
叶满生怕话掉地?上让人觉得不舒服、不礼貌,硬着头皮搭话:“去德钦。”
“去旅行吗?”他?问道。
叶满点点头。
中午十二点,外面的天空很近、很暗。
他?犹豫了一下,说:“我买到了一封信,想?去看看信里的地?方?。”
面色黝黑的藏族同胞问:“手写信吗?”
“是的。”
叶满搁下酥油茶,说:“只有那一封信,我看不懂。”
因为那是用藏文?写的。
而叶满之所以选择先去德钦,是因为那些信的地?址中,德钦是距离拉萨最近的一个地?方?。
叶满从背包里挑出那封信,风从帐篷口吹进来,小火炉下的火光闪烁,橘红的火光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。
那位戴着佛珠的藏族中年人将老旧的信纸凑到火光旁,沧桑宁静的眸子看着上面的字,边上的家人都凑过去,一起认认真真看。
仿佛这封曾被遗弃的信有多么多么重要一样?。
“你?是说这封信是在垃圾站里找到的吗?”那个藏族人忽然问。
叶满敏感地?察觉他?语气和表情的凝重。
可这封信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了。
“嗯。”叶满说:“卖信给我的人告诉我,他?在垃圾站里找到这些。”
“怎么会这样??”那人沉默片刻,开?口道:“这封信是说……”
这封信说的事?,隔着十多年光阴,在214国道路旁,一座不知名的山脚下,再?次开?启。
彼时的叶满嗅着酥油茶香,烤着火,听到雨点踏踏实?实?砸在四周,难得觉得精神很好?。
他?蜷起双腿,目光注视着那封信,就如除了韩竞外,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一样?。
“噼啪”火声?里,那位朝圣者将那封信译了出来——
亲爱的谭英,
我有好?一阵子没有见到你?。年初的电话里你?说今年会回到梅里雪山,会回来探望我,可我坚持等了很久,一直等不见你?。
我想?我可能没办法继续等下去了。我会在这个春天离开?。你?知道的,是因为我这一颗心脏。
近些天,我总是回想?起你?在这里的日子,那个冬天的每一个夜里,炉子里都燃着红彤彤的火,阿妈闭着眼?睛诵经,酥油茶香飘满了房屋,灯渐渐变暗,我添上酥油,屋子就会亮一点,你?喜欢裹着羊毛毯蜷缩在火炉边写字,写着写着,就昏昏欲睡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