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答楼飞的时候,她抱着孩子正好走到他们的马车跟前,发觉旁边还停了一辆马车。
怀里的小青笋忽然动了动,挺着圆滚滚的肚子,招着手高兴道:“车、车!好看大哥哥……的车!”
因为吃得太撑,小家伙说起话舌头都不大利索,“大哥哥”听着颇像“大车车”,田岁禾正心神不宁,不大在意地抱着女儿上了马车。
两辆马车各自往不同方向驶去,很快分道扬镳。
宋持砚坐在昏暗的车内,双眸闭着,耳畔那一声温软的“高兴”不断荡出回音,他忽然朝外:“往左走。”
车夫忙驾车往左边的巷子拐,要出巷子的时候,突然发现一侧的巷口正好也经过一辆马车,恰恰是刚才酒肆底下并排停的。
这样往前走,两方必然相撞,车夫欲避一避。但马车内却传出主子疏离平静的声音:“不必回避。”
车夫犹豫地询问:“可大人,那车从左侧的巷子过来,不回避的话,怕是得撞上去啊?”
喑哑的声音冷淡且笃定。
“嗯,撞吧。”
第54章
田岁禾在车内逗小青笋玩着, 突然听到楼飞高声惊叫。
“停、停!”
他的话音还未落地,马车急转,“咚”的一声, 马车车身猛地震了下,应是与旁人的车撞上了。
力度虽不大,她们依旧能坐稳,只是吓了一大跳。
楼飞不悦道:“怎么驾车的?”
车夫接声道歉, “对不住!急着赶路, 眼花未看清。”
田岁禾下了马车。
车夫接连与她道歉, 慌忙上车前查看,确认只是车辙坏了, “这位公子,我们是第一次来扬州, 不大熟悉路,撞坏了您的车辙很是过意不去!您放心,我们愿意赔付!”
田岁禾不想多生事端, 察觉此人并无恶意,她说:“不碍事的。”但是赔嘛,还是得赔, 她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。
“您看着给吧。”
车夫道稍等,“我还得问问我家主子。”他朝车内问了句。
田岁禾跟着望过去。
车内人很久没说话,好一会才隔着帘子才传来一个散漫冷淡的声音:“何事?”
声音很低,辨不出音色。
只是这样冷淡的沉默叫田岁禾冷不丁想到一个人。
车夫难堪地抹了把额上的汗, 恭敬道:“惊扰您休憩,但方才我们的马失控,马车撞上了对面这位娘子的马车,这位娘子同意了赔付, 小的不敢做主,您看该如何赔付?”
那人没说话。
稍许修长的指尖挑开帘子一角,动作冷淡,到一半停顿住了。
田岁禾呼吸莫名随着滞缓。
但那帘子又落回原处,手的主人似无心理人,隔着帘子与车夫低声说了几句话,距离有些远,听不大清。
车夫上前来,带着歉意道:“实在过意不去,我家主子今日刚来扬州,账房耽搁在别处了,我们身上也不曾带够现银,且还有急事在身,可否告知小的您的住处,过两日小的上门赔礼。”
楼飞嘀咕:“看这说话的冷淡劲儿,也不像急的样子,再说,谁出门连一点现银也不带呢……”
“阿飞。”
田岁禾温柔打断他,少年听话地噤声。她转向车夫,温声道:“那好,待您方便了,把银子到城西的陈氏木雕铺子就好。”
说完她牵着孩子,和少年一同离去,两方分道扬镳,各走各路。
马车撞击虽不剧烈,但撞得恰到好处,不偏不倚撞到车轮上最脆弱的地方,只好送去修车行,并且另外赁一辆马车回铺子里。
这件小事不曾惊扰到田岁禾,一日稍纵即逝,这夜楼飞借助在小院的客厢。
或许因为少年武功高强,令人安心,有楼飞守着,田岁禾心境平和。
这晚她没梦到宋持砚。
可是第二日,徐婶的汉子忽然来了,说家里长辈身子不适,家里急缺人手,让她回乡帮衬。
他很焦急,说什么也要带走徐婶,田岁禾虽不舍但也同意了。
这位婶子性情和善,做事也踏实,把小笋笋交给她照顾的这些日子里,田岁禾格外舒心,她多给了徐婶两月工钱。
但徐婶走了,就没人照看孩子了,田岁禾担心临时找的人不可靠,打算先自己带两日,回头托陈青梧帮物色一个可靠的人。
楼飞主动请缨:“我最近正好闲着呢,我来帮阿姐带孩子!”
之后两日,他会带着小青笋在田岁禾的铺子里玩耍,铺子中多是女工,喜欢小孩,闲暇时会帮楼飞一块逗孩子。
但楼飞没能照顾几日。
他临时得知消息,一个在应天府当暗探的朋友了遭殃,被朝廷察觉还受了伤。他虽然金盆洗手了,但旧日的情谊可洗不了,楼飞难过地跟田岁禾“告假”。
田岁禾笑他,“你本就是在帮我呀,告什么假?”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