算在靳雪至头上。
就像过去那?五年里的每一笔烂账。
“多送几条厚浴巾,两套睡袍。”迟灼说,“……热汤。”
他?的喉咙滚了下。
不是因为那?些该死?的、他?早就忘干净了的过去——他?们一起夺回迟灼被?强行剥夺的股权,在暴雨里跑客户,在台风天调研,在要打烊轰人的咖啡厅改策划案。
不是他?在靳雪至那?辆破二手车里,吃半个冷透的三明治,被?香气吸引,抬头,看见?微微弯着的冷灰色眼?睛,和那?一杯加满热汤的关东煮……那?天夜里的雾气把那?双眼?睛伪装得过分暖了。
不是因为这些。
是因为靳雪至啃他?的脖子。
不好?好?咬,没有吮吸,没有一点热气,只是用牙齿茫然地轻轻叼着那?块皮肤磨蹭,无意识地轻轻啃噬,像冷透的猫在慢慢咬最后一点能取暖的东西。
迟灼荒谬地想,靳雪至这人原来真的连骨头渣子都是冷的。
迟灼捏着他?的脖颈把人拖开,垂着视线,看涣散的灰瞳,这是靳雪至的又一场演出吗?他?不知道。
他?在五年前意识到他?根本就不了解靳雪至。
迟灼懒得理那?些意味深长的视线,走进电梯,刷卡去靳雪至快死?了都惦记的豪华云顶套房。
在“穹顶”办公的靳检察官现在连超高层电梯上行的不适都怕了,脊背在刺眼?的灯光下蜷缩起来,扯着他?的衣领,喉咙发出模糊的呜咽。
钻吧,迟灼单手托着靳雪至毛衣下硌手的脊椎骨,破罐子破摔地想。
反正?这件大衣早就不能要了。
超高层的电梯上行的确不舒服,耳朵里会因为气压嗡鸣,电梯的顶灯也过分刺眼?了,迟灼蹙了蹙眉,看着肩头毫无血色的脸,指腹捻了捻冰冷的后颈。
“抖什?么。”迟灼说,“你当初可不是这样。”
他?们去办理离婚手续那?天,靳雪至只是闭着眼?睛,靠在电梯轿厢上,眼?下虽然有过度工作的泛青,检察官的雪白制服却笔挺。
他?那?天想和靳雪至说一些话,问一些事?,没有机会。
他?们什?么也没说。
靳雪至的灰眼?睛里结着冰。
没说,一个字也没有,靳雪至靠着窗口,等最后一个戳落下,转身?就走,没给他?更多的视线。
“靳雪至。”他?最后叫住这个冷血的混蛋,“家门钥匙。”
那?个雪白的、笔挺的影子停住。
靳雪至从口袋里掏钥匙,摸了三次,才想起是在公文?包里,靳雪至从公文?包里翻出那?一串钥匙——上面还有他?送的愚蠢猫头挂件。
靳检察官就站在那?,在人来人往的办事?大厅,低着头,从那?上面拆他?们家的门钥匙,笨得要命,几次都没成功。
他?看着那?些苍白的、修长的、控制不住微微发抖的手指。
多过分啊。
迟灼在多年后的今天腹诽,靳雪至这个人,就是有这种本事?。
——明明是他?在干坏事?,是他?毫无预兆忽然打翻了你的水杯、把你的电脑泡了、工作毁了、还狠狠挠了你一胳膊的血印子。
现在又搞得好?像他?多委屈多难过一样。
迟灼垂下视线,看着蜷在怀里的人,忽然抬手,轻轻揪了揪那?些被?压得乱翘的头发。
“抖什?么。”
迟灼低声说:“你又不伤心,靳雪至,你无所谓的是不是。”
现在的这个靳雪至在他?怀里发抖,好?像懵懂、好?像茫然、好?像意识不清,他?在一定程度上提防这是个新的有趣圈套……另一方面。
迟灼想。
他?为什?么不能将计就计呢。
多难得,没什?么人有机会,欣赏得到靳检察官的这一面。
迟灼摸靳雪至的脸,这么久了还是不暖,苍白冰凉,察觉到温暖的手指,就轻轻依偎向他?的掌心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