牧听语慢慢红了眼眶。
这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蛋到底是因为没有酒喝才伤心,还是因为对他的愧疚伤心,刑泽不知道,他松开了手,直起身子。
“道歉。”他说。
牧听语哽了一下:“其实、其实我都这样你不用”
“——道歉。”
他俯视着她,一个字一个字说。
她盯着他冷漠的眼睛,极力克制着眼眶里的泪水。
因为她的脸上化着妆,眼睛上涂了亮晶晶的东西,还涂了睫毛膏,如果哭了的话会变成大熊猫。而且她也不想在刑泽面前出丑,她不想显得自己太脆弱,动不动就哭。
“对不起。”她忍着眼泪,低声道。
刑泽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,“嗯”了一声:“错哪了?”
牧听语吸了吸鼻子,慢慢说:“我不该、不该让你一起走”
刑泽神情顿住。
“对不起”女孩诅丧地低下头道歉,声音都有点哽咽,“早、早知道这样,我不会跟你说那些话,也不会喊你一起走的”
“”
刑泽心里冒起火,呼吸都有些急促。
他忍了忍,却还是没忍住,冷声命令道:“抬头。”
像是被他吓到,她浑身一抖,两滴眼泪“啪嗒”一声掉在了粉缎裙上,洇开深色的痕迹。头埋得更低了。
“”
“牧听语,”他咬着后槽牙,声带怒意,“你存心要气死我,是不是?”
牧听语含着泪摇了摇头。
女孩白皙的脸颊紧绷着,修长雪白的脖颈拉出一条弧度,连头发丝都写着“倔强”二字。
“”
“我就是这么想的,”她哽咽着开口,“你、你生气的话,那你骂我好了。”
“你要揍我也行。”
“”
刑泽气得肺都疼,简直想捏着她的脖子,把她的嘴缝上。
他为了早点在杭城站稳脚跟,没日没夜地工作,帮她收拾烂摊子,照顾完喝醉的她连觉都没眯一下直接去开会,累得昼夜不分,结果换来的就是她无比混蛋的两句话。
他今天本来没想着来,可是转念又想,总是要社交的,即使再厌烦了曲意逢迎,也要硬着头皮上。没想到一到宴会上,陈嘉东就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跟他说,隔壁厅有个惊喜等着他。
于是他往那边走去,一眼就看到了正要下楼梯的牧听语。她穿了一条漂亮裙子,脸上还化了妆,正笑着和身旁的男人讲话,笑容十分刺眼。那男人虽然与她礼貌地保持着距离,但眼神却一直牢牢地落在她身上,看得他心里直冒火。
他早就知道的,这小混蛋到哪都能招蜂引蝶,在小村子里他还能把她藏着,以为到了杭城也是一样。他准备着等事情全部落定,再好好跟她算那笔帐。
可他就忙了几天,就一下没看紧,她身边立马出现了别的男人。
他怎么能不气。
他被“不该让你一起走”这几个字扎得生疼,强忍着怒意,蹲下身问她:“你后悔了?”
“什么?”牧听语攥着腿边的裙子布料,眼睫毛上都挂着水珠。
“不该跟我说那些话、不该让我一起走。”刑泽咬着牙重复她的话,问,“那跟我在一起呢?也后悔了?是不是也要说跟我说,不该和我在一起?”
牧听语张了张嘴,委屈地说:“我没说。”
“你就是这个意思。”
“我没有。”她难过地说,“你为什么曲解我的意思?”
“那你又是为什么跟别人说你分手了?我同意了吗,你就跟别人说我是前任?”
牧听语抽泣了一下:“我又不知道分手要你同意,我又没分过手”
她的声音听上去委屈极了,“我、我都这样对你了,难道还妄想和你在一起吗?那我还要不要脸了?”
“”
刑泽深吸了一口气,平复着呼吸。
头顶的灯光柔和地洒了下来,寂静无声地落在两人身上。女孩的脸隐在阴影里,眼眶红了一片,双手交握在腿上,手指不安地蜷缩着。
半晌,他哑着声音教训道:“不许顶嘴,说你错了。”
“”
牧听语嘴角下落,眼里全是泪花,却还是顺着他说:“我错了。”
“”
刑泽慢慢吐出那口浊气,伸手把她绞在一起的手指分开,然后紧紧握住。
“我不问你为什么离开我。”
“我就想问,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“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吗?”
牧听语眼睫狠狠一颤。
“赶飞机累不累?坐地铁累不累?”
“你傻吗?身体还没恢复就这样去折腾自己?”
他声音喑哑,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腹。
“你想离开我,你想凭借你自己的能力去解决事情,你不想拖累我——无论这件事有多难,你都想自己承担,是么?”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