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大菩萨像十分精美,看样子有些旧,像是有年头的古物。
周老太静静跪坐在蒲团。
那是个瘦小背影,穿淡紫色绸衫,数量有限的发丝在脑后梳一个小髻。
庭韵走过去,在另一个蒲团上跪下,拜三拜。
“许小姐也信这个?”
周老太转头,眼波柔和。
她有跟周先生肖似五官,一张脸皱纹并不十分多,比同龄人年轻许多,可见生活优裕、保养得宜。
这样的人生还需求什么?
“家母信,小时候跟着念过一点经。”她说,没说自己很快失去兴趣,阿弥陀佛等等,不知所云。
佛家寄望来世。她眼界浅,只对有知有识的今生感兴趣。
“哦?那算有些慧根。难为你这些年替我抄经,字写得越来越漂亮。”
“您喜欢就好。”
周老太朝她伸出一只手,“扶我起来。”
她已跪坐很久,起来时腿脚麻木,要过一会才恢复。
“许小姐,这些年辛苦你照顾老大,他自小被我宠惯,喜欢的东西从来都要到手,没有节制。”
可见,知子莫若母。
庭韵低头静静听。
“虽然快六十岁,骨子里还是个孩子,任性霸道,女人堆里胡作非为,这些年,让你受了不少委屈吧?”
庭韵忙摇头,“哪里,是周先生包涵我。”
“我儿媳……哎,”周老太忽然哽咽,“便是被这蠢东西气病,年纪轻轻就辞世,周家很对不起她!”
庭韵忽然明白,周老太召见,原是因为想到亡媳。她跟周先生十年,谁知半路里杀出个章小姐,后来居上。
套路跟二十几年前那桩婚变一模一样。
“生老病死,都有定数。听说周太太出身大家族,又见过世面,离婚虽是一项打击,但应不至气到患癌。就算在医学上,也没有证据吧。”
周老太握住她的手忽然用力,目光紧盯住她眼睛。
“真的?是这样吧?”
八十岁老太力气居然这样大,庭韵只觉指骨生疼,强压着不让表情疼到狰狞。
周老太很快恢复,放脱她手,“不好意思,是我失态了。”
庭韵摇头。
“谢谢你这样说,我心里舒坦许多。这件事在我心里压很多年,旁人也劝过,我只觉他们是为那蠢东西开脱,不过刚才听你这样讲,我觉得信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