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在逍遥谷行动,按理已经没有躲避任何人、隐藏自己的行迹的必要,但是她们还是选择了徒步。原因无他,是唐棣觉得骑马、尤其是在逍遥谷这样的地方骑马,特别有奴役他人的嫌疑。
霓衣很想纠正她的想法,告诉她不止有半人马这一种驮兽,她要是觉得骑着骑着一个人脑袋转过来对她笑有点奇怪,那自己可以给她用法术变出无生命非真实的“马”来骑的。
“虽说众生平等,你也可以造出无生命的幻影,但幻影难道不也是一种心态上的选择吗?何况还要耗费你的法力。我觉得徒步就挺好,走动走动,还可以饱览这一路的风光。”说着还左右看看,“真是灵秀之地。”
霓衣看了她的样子觉得好笑,“不过,说起来,唐棣,”
“嗯?”
“原来在地府,难道就没有驮兽了?我听说,枉死城也是很大的。”
这是纯粹的好奇,别无其它,甚至没有转移注意力的必要,反而是太注意唐棣至于忘记了掩饰自己。
“地府里?嗯——地府里倒没有这样的事。地府里别无骑兽,判官们要出行,就算有恶鬼抬轿子,也是这些恶鬼该偿的代价。”
“哦?合该抬轿子的罪?”
“嗯,有些很直接,就是生前好压迫轿夫下人,死后就来试试这个滋味嘛。有时若是这样的亡魂抬轿子,感觉足有千斤重。”
“那岂不是抬得很慢?”
“所以我不太喜欢坐轿子呢,我赶时间。”
两人一路走,一路说笑,从唐棣的性格在她自己看来到底算不算着急,到骑灵马和恶鬼驮的相似和差异、哪一个更不平等,什么都说。末了唐棣感叹,“有法力之众生中,像你我这样水平却又这样不爱飞的,恐怕也不多了。”
霓衣看她自嘲的样子,笑道,“大约是我带坏了你,因为逍遥谷内习惯如此。”
“骑人马?不然就只靠自己的双脚了?”
“也不是,有别的,比如——”
还想寻找恰当的词汇描述,需要被描述个体就出现了。一群高大俊秀的鹿就走出森林,恰恰好出现在二人面前。为首的雄鹿的鹿角极其硕大,枝节间弧度优雅,一丝牲畜臭气也无,反而流露一股天然高贵。
“这些鹿,”唐棣看得移不开眼,提问时一时转过来看着她,说没说完又转回去,“是从哪儿来的?难道也是这里生的妖精?”
“不,没有人知道这些鹿是哪里来的,大约有逍遥谷时就在这里,一直繁衍生息,数量不多不少,也没有捕食者。是仙鹿还是妖鹿,恐怕也没人说得清。”
说罢,自己也近前一步,打量着正在打量她俩的鹿们。大的小的,雄鹿雌鹿,二、四、六、八……
“会不会是外面走进来的呢?”唐棣笑道,“虽然说穿越雷击之野是不太可能。”
“谁知道呢,万一人家别有道路?”
群鹿并不害怕,此时当着她们的面吃起草来。她觉得也蛮好,平日里自己也没有这样的好运气。可突然,那为首的雄鹿竟然走了上来,一步一步,不疾不徐,更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,就这样坚定和平缓地走向了唐棣。
唐棣也伸出手,用自己的指尖去靠近雄鹿。
雄鹿也凑上来,轻轻闻了闻唐棣的手指,又用鼻子蹭了蹭唐棣的手背之后,离开了。
雄鹿的动作简直堪称亲昵,它走回去的时候,其余众鹿先是向它投来好奇的目光,继而,似乎在得到某种答案之后,竟然全都用一种平静安详、熟稔怀念的目光看着她们,然后次第消失在森林中。
这下是她看得呆了。
不能说她往日没见过这样的事,但的确不曾在魔界见过。她是这样相信唐棣绝对有不凡的来历,但当支持这种猜测的证据如此招摇地浮现时,她又觉得不可置信了。
也许应该问问唐棣,也许唐棣只是忘记了。
但是想起来就会更好吗?也许不是。也许一切停在此刻,不做出任何可能使事态变化的努力,是她能有的最好的选择,最有可能不后悔的选择。
唐棣转过来,脸上是孩子般的满足笑意,她也对唐棣笑笑,“走吧。”
第四十二章
院子很整齐,整齐得超过了想象,唐棣想,主人必然极度好洁,甚至到了洁癖成疾的地步。她用自己的目光丈量,轻易数出这小院子长百步宽五十,都是按照成年男子不长不短的步子设置的,清晰可辨,不多不少;其横平竖直,俨然可以放个罗盘在中间,每天醒来哪怕草木依旧,看日影也可以看得出是四季何时;成山的药材,分门别类堆放得整整齐齐,藻类也似的野草还在随风轻摆,全在背阴的墙下,如同活泛小儿的根茎,都在正屋的墙根下享受日光,至于一直被盯着晒的,是那些显然是毛皮、却又不像从哪个妖精身上剥下来的挂在西面墙上的东西——有缺损,不像是能把院子打理得这么整齐的大夫会剥下来的东西,自然掉的?
霓衣站在她身边,正要开口喊,那墙根的一排小萝卜似的小精怪里,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