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笙此刻走不动了,浑身软绵绵地趴在宽阔的背上,双眼合起,脸颊一歪,整个人迷迷糊糊地,由着赵驰背着他在大街上走。
许久,他费力睁开眼睛,一片烛光映着四周,水笙认出这是客栈的房间。
他“哼哼”一声,赵驰端来热水,粗掌覆在光洁的额头,低声问:“可是不舒服。”
水笙有气无力地挨过去:“身上疼,没力气……”
他无精打采地靠着对方,赵驰愈发心疼,摸着他的脸:“瘦了不少,明日回去需得好好补一补。”
“今天呢?”
赵驰:“今天休息,哪都不去。”
“你也跟着睡么?”
“自然。”
水笙喝过热水,又吃了点红枣粥后,勉强打起的精神很快消散。
他往床榻一蜷,被侧身躺下的男人揽入怀中,在白天里亲密安静地补觉。
*
翌日,水生精神许多,只是身上还没什么力气。
赵驰打点好一切,两人退房,刚出客栈,便看见租来的马车停在门外。
顾着水笙的身子,赵驰租的马车较为宽敞,内置睡榻,可容一名成年体型的男子睡在里头。
水笙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马车,睡榻软软的,躺下去颇为舒适。
“怎么租用这般好的马车?要好多钱的……”
赵驰把他安置在睡榻里:“用在你身上算不得浪费。”
又道:“睡一觉,醒来就到家了。”
水笙枕在赵驰腿上,嘴唇微微翘起。
他好想家。
经此一遭,往后不愿再出远门,只想和赵驰安安静静地过日子,最好哪里都不去,谁都分不开他们。
他心有余悸地问:“赵驰,以后你还会送我出去么……”
“不会,”赵驰轻抚他一双无精打采的眉眼,不假思索的道:“不管谁来,都不会再把你送走。”
放谁手上,都没有他照顾得尽心,吃过这一次亏,定然不再犯了。
水笙听到想要的回答,心满意足地合起眼睛。
最近他实在太累了,眼皮很快黏在一起,身子时轻时重,整个人像踩到了云朵上,脑子飘飘然,浑浑噩噩的。
回到溪花村后,水笙卧床半个月。
先是高热不退,赵驰把村医请到家里,替他验过脉象,开了药方,嘱咐好好照顾。
赵驰哪都不敢去,寸步不离地守着人,按时替水笙擦汗,喂药。若喝不进,就含到嘴里慢慢喂。
药很苦,但水笙喝惯了。
如果药汤苦得厉害,清瘦下去的脸蛋皱成一团,未曾抱怨过半个字。
见他如此配合,赵驰更加内疚。
若非他执意送水笙出去,喜庆的新年里,何必遭受这样的苦。
没几日,花婶来了,小狼跟着她过来,看到老屋大门敞开,连忙蹿入屋内。
威风的大狼犬差点就往床上扑,待看清楚躺在上面的人,低下脖子嗅,喉咙低低呜叫,似乎在质问赵驰,为什么没把人照顾好?
赵驰缄默。
总之是他疏忽了。
往后,照顾得更加精心。连着几日汤药下去,水笙总不见好转,白天退烧,晚上又热起来。
赵驰急得嘴巴起泡,目光阴沉沉的,大夫都请来了几次。
花婶瞧见后,道:“老婆子有个土法子,不如试试。”
赵驰:“什么办法。”
待听完花婶的话,赵驰煮了个鸡蛋,又拿出爹娘留下的一块银饰。
他将银饰塞进水煮鸡蛋里,用棉布裹起来,认真仔细地将水笙全身擦了三遍。
擦拭以后,取出鸡蛋里的银饰,只见其表发黑。
听花婶说,若银饰发黑,人很快就能退热。
赵驰替水笙穿好衣裳,面目僵硬,像块木头似的守在床上,苦笑地摇头。
关心则乱,一向不信鬼神的他,竟然做出这等举动。
又想着,假如今天还不睡烧,就带到城里看大夫,这会儿医馆应该开门了。
赵驰盘算着,下巴忽然一暖,一只软软的手贴在他嘴边,摸来摸去。
水笙睁开眼睛,眸光比过去几日清明不少。
他脸上的肉消了一圈,下巴尖尖的,眼睛湿湿盈盈。
“赵驰……”
他好奇的睁大眼睛: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……”
男人一向端正沉着,此时却目赤脸黑,胡子拉碴,身上的棉袍皱巴巴的。
赵驰哭笑不得,由着水笙摸着冒出来的胡子。
他握着少年的手,放在胸膛上,一颗心冷热交替。
最后,吐出压抑在胸中的闷气,叹道:“醒了就好。”
再不醒,他真的要疯了。
第60章
临着春日,水笙的身子从总算逐渐好转,不必时时卧床,也能在屋内四处走走,或等无风时,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