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还是感到了滔天的愤怒。
为什么?
凭什么?
你凭什么要把我给你的钱拿来赌博?你凭什么不让宋柳好好读书?你凭什么要这么做?
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!!!
宋寒灯猛地垂下眼。
因为巨大的愤怒,青年面色惨白,连着瘦削的肩膀也在不停地颤抖。宋寒灯握紧拳头,锋利的犬齿深深陷入皮肉中,他很快尝到了血腥的味道。
噼里啪啦的麻将声变得遥远。他的世界骤然变得死寂一片,宋寒灯勉强抬起眼,他看见了不远处树林氤氲的一片浓雾。
白色的雾气骤然聚集,宋寒灯眯起眼。
他想把它撕得粉碎。直到这一切彻底被他打碎,直到他能够在这鬼地方见到太阳为止。
宋寒灯眼角发红,全身气得发抖,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前而去。
让他把钱还给宋柳。让他把钱还给宋柳!!
下一秒,他的腰突然被人用力环住。紧接着,宋寒灯脚步一顿,他整个人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。
很快,那人抱着他拐了个弯,直到再也看不见屋内的情景,那人才气喘吁吁地松开手。
“哥哥。”
那人喊他。
宋寒灯眨了眨眼,好不容易从天旋地转的世界中脱身出来。浓白色的雾消失了,他看清了面前站着的人,正是他挂念已久的表妹宋柳。
“嘭”的一声,面前的房门被人拉上了。
刺耳的麻将声终于消失了。宋寒灯站稳身体,他看见小姑娘原本柔顺漂亮的头发彻底乱了,她喘着气,脸上也浮现起了罕见的担忧神色:“寒灯哥……”
她话音未落,两人看着彼此,陷入了罕见的沉默中。
自从宋寒灯回到茶市,她便一直有意无意地躲着他。所有的误会猝不及防被解开,宋柳看着他,半晌才犹豫着开了口:“你最好还是不要过去。”
“那屋子里这么多人,你一个人单枪匹马地进去,根本占不到理的。”宋柳在他身边坐下,顺手给他打了杯水。宋寒灯托住冰冷的陶瓷,他看着里面的水晃动着,接着缓缓捏紧了杯壁:“谢谢你。”
宋柳连忙摆了下手:“没事没事。”
她看见他的手向下垂落,整个身体颤抖着,连着瘦削的肩膀都紧绷成一条线。下一秒,他突然转头,随即试探性地问道:“宋保国一分钱都没给你拿吗?”
宋柳眼里浮现出一层茫然的神色,她看着他,紧接着摇摇头。
“哥,你别担心,我在学校过得很好,”宋柳放缓语气,把这些天的日子挑拣着说了一遍,“我平时住在学校的,和宋保国碰不上面。城里的酒吧老板可怜我,于是我就在那里兼职驻唱,平日里生活的钱还是充足的。”
她想了想,最后还是朝他露出了一个放松的笑容:“所以说我很好啦。哥哥,你不用担心。”
宋寒灯沉默半晌:“那就好。”他顿了顿,接着又听见宋柳咳了一声,有些生硬地转移开话题:“哥哥,昨天晚上没见到你,你去哪里了啊?”
去哪里了?
他首先想起的是月色下波光粼粼的虞池,以及祝青序紧挨着他的滚烫的肩膀。他们在路灯下聊了很久,直到最后,宋寒灯的暖宝宝失效了,祝青序也不得不搂紧了衣服。有点冷。
“我们晚上去哪里?”祝青序才想起这个关键问题,“总不能一晚上在这荒郊野岭的借宿吧?”他想了半天,直到最后才一拍脑袋,恍然大悟道。
“哎!宋小灯,我们去休息室睡一晚上吧!”
“你真要去扮演流浪汉吗?”
宋寒灯摇摇头,话里全是不赞同的语气。但他们别无选择,只好顺着店员指出的方向一路寻找,直到终于找到她形容的“休息室”。
那里面开着充足的暖气,明亮的灯光洒落,他们看清了里头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两套长椅。
“真成流浪汉了。”
宋寒灯没抱怨,而是迅速利落地把长椅上的东西收拾了出来。祝青序一屁股坐了上去,他哎呦一声,小狗似的往四周看来看去:“这里好简陋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