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“因为有的人不喜欢女人。”
第9章 初恋(沈-回忆)
不喜欢女人?那他们喜欢什么?喜欢男人吗?
c君的话困惑了沈暄文相当一段时间,令他一颗心漂浮在空中,又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。两人对这个话题浅尝辄止,沈暄文有几次想和c君说点什么,却也找不到合适的由头。
这是最初的,最最开始的,有关自己性取向的探索。
沈暄文像是一个人走夜路,手里只有最简单的照明工具,忽然有一天,他来到一个分岔路口,往左看什么都没有,往右看也什么都没有。
沈暄文站在空旷的交叉路口徘徊,因为c君对他说过的话,沈暄文的面前升起了一颗信号弹。信号弹所带来的光芒竟如此耀眼,几乎照亮了一个沈暄文未曾想象过的世界。
青春期是在瞬间降临的。
也许是身体内部的各种器官与激素在共同作用,也许是沈暄文吃下的每样东西都化作新的能量,许多他看不见的生命力与法则在那一刻变成一首崭新的交响曲。曲子刚起了个头,沈暄文就知道这与他孩童时代经历的那种生长截然不同。
沈暄文的个子变得更高,嗓音渐渐变得低沉。他吃的更多,运动的更多,需要的更多,发泄的也更多。
有一天,沈暄文对着镜子,发现自己开始长出胡茬,他忽然在那一刹那,想到了那座烟雨飘摇的小镇。
有一个晚上,沈暄文掉下一颗乳牙。爷爷将他乳牙收集好,等到天明,两人站在屋檐下方,爷爷对他说:“要用力掷出,把牙扔到房顶上。”
沈暄文不懂这是什么意思,但他觉得好玩,只是快乐地照做不误。
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迷惘。
沈暄文与c君的交往仍然持续着,他已经非常熟悉c君的家,虽然c君从来不去沈暄文的家里。
两人经常待在一起写作业,而后c君去琴房练琴,沈暄文有时候会拿出小姨送给他的walkan,在琴房里一边陪c君练琴,一边看体育杂志。
walkan存储的只有流行音乐,c君只弹那些古典乐曲。
沈暄文有时候会听c君的琴声,有时候会听流行音乐,有时候会戴着耳机,将音量调小,在那种朦胧之外,c君的钢琴和流行音乐互相纠缠,一点都不相配,可能只有沈暄文会这么做。
砰——
琴房外传来一声巨响,刺耳又尖锐,沈暄文翻杂志的手指停顿,然后偏过头拿下耳机,问道:“你有没有——”
砰——!
c君的手掌重重地砸在琴键上,没有继续弹下去。
他低着头,露出一段十分优美的后颈。他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,沈暄文记得大部分男生穿白色都是一个灾难,没有人会去爱惜一件白色衬衫,他们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把它穿得很脏。但c君是不同的,他在沈暄文飞速长大的过程中也飞速长大,变成一个无可挑剔的英俊少年,身上总是笼罩着一种忧郁又俊雅的气质。
穿白衬衫的c君在那个下午把手掌按在琴键上,钢琴在他的手下不再服服帖帖,而是化作一只挣扎的野兽。窗帘拉到两边,暖色调的暮色中藏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哀愁,沈暄文张了张嘴,又无力地闭上。
“你先等一下。”c君匆匆丢下一句话离开。
沈暄文在琴房等待很久,听见c君在不停地安慰他的妈妈。琴房没有了c君,钢琴沉寂下去,沈暄文伸直了腿坐在原地,恍惚中听见女人的哭声渐渐变小。
“可以了。”c君出现,沈暄文已经进入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中,“你还要写会儿作业吗?”
沈暄文站起来,笑着说:“我想出去逛逛,你来吗?”
c君看着他,最终说:“好。”
成年人的崩溃如同静音的山崩海啸,c君告诉沈暄文,他妈妈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去精神科治疗。他搞不懂那些脆弱的病症,只知道家里的人都告诉他,要听话一点。
c君耸了耸肩,两人沿着马路牙子走,一直走到被萧瑟秋风惊扰的树下,树叶像是枯萎的黄褐色蝴蝶纷纷落下,又被风从两人的身边带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