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祝安简直无话可说。
“他和我亲弟弟没什么两样。”
宁惟远显然不认同,伸手抚上alpha领带,声音低沉,下意识说出心底想法。
“难道你一开始,不也是把我当作亲弟弟看待的吗?”
空气瞬间凝固。
裴祝安怔然望着宁惟远,这才发现对方的神色竟也是如出一辙的错愕。
仿佛电影被按下了倒放键,话音落下的瞬间,时间停滞一秒,继而猛然加速,过往种种如潮水般汹涌袭来。
调侃来得平平无奇,只是这幕太过熟稔。
有那么一刹那,裴祝安甚至恍惚听见一声脆响,仿佛棋子复位。
不是错觉。
这样一模一样的对话,的确曾经发生在他与陈恪身上。
十五岁那年,裴祝安在一场宴会上初次遇见陈恪。
男孩看着和他年龄相仿,却远比同龄人要出众,身形挺拔,面容俊秀,被陈安闵推着与客人寒暄时,偶尔会微微一笑,浓密的眼睫弯出漂亮的扇形弧度。
让人移不开眼。
或许是裴祝安的目光太过灼热,陈恪终于在某个瞬间抬起头,遥遥同站在高处的裴祝安对视一眼。
瞥见那双独特的灰色瞳孔,男孩明显怔了下。
但还没等裴祝安开口打招呼,陈恪却已经冷淡地转过脸,眼帘微垂,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掠过眼底。
而两人再次见面,已经是五年后。
陈恪的性子甚至与当年如出一辙,说好听了是分寸感极强,待人礼貌而矜持;说难听了就是骨子里透着清高,对谁都疏离冷漠。
但唯独对裴祝安不同。
鞍前马后,体贴入微,无话不说。
没人能拒绝这样的偏爱,裴祝安也不例外。
他沉溺其中。
二十岁出头的年纪,陈恪撒娇的本事堪称炉火纯青。
偏偏他在人前人后反差又极大,像只长毛猫,对着外人总爱竖毛哈气,唯独在裴祝安面前,才肯懒洋洋地露出肚皮。
就连无理取闹都拿捏得恰到好处。
裴祝安被吃得太死,甚至时常怀疑,这个漂亮小孩是不是谎报了年龄。
“你确定只比我小半岁?”
陈恪一怔,随即哑然失笑,干脆利落地翻出身份证给他看。
灰瞳专注地盯着那张小卡片,久久不语。陈恪心想,其实这人远比自己像猫。
片刻后,他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神色的微妙变化——耳根逐渐泛红,像是浮现出某种难以启齿的念头。
身份证能证明的,不止出生年月。
陈恪心跳也不禁逐渐加快,他默默盯着裴祝安的薄唇,心想,如果这个alpha要做些什么,我、我不会拒绝。
思绪却倏然中断——
“那照理,你该叫我一声哥。”脸蛋被掐住,裴祝安笑得理直气壮,恬不知耻:“我可大你半年呢。”
脑海中那些旖旎遐想瞬间卡壳。
陈恪被过于纯情的裴祝安反将一军,狼狈得几乎落荒而逃。
那时他们刚游完泳,身上还带着湿漉漉的热气。
两人故意坐得近,刻意避开彼此的目光,赤裸光滑的膝头却似有若无地抵在一起。
午后光线昏黄暧昧,空气里弥漫着难以言说的缱绻。
这样的情景本就容易让人心跳加速,尤其是陈恪坦然暗示,自己已经成年。
可裴祝安脸上的玩味笑意却瞬间戳破了他的一切幻想。
陈恪心头猛地窜起一股火。
他冷下脸,起身就要往外面走,手腕却冷不防被人抓住,带着笑意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。
“去哪?还没叫哥哥呢。”
这才是陈恪真正恼火的原因。
裴祝安那么聪明,不会看不出自己在期待什么,却故意装傻逗弄他,仿佛陈恪与身边那些轻浮随意的oga别无二致。
可意识到这点后,陈恪心底那股无名火非但没消,反而烧得更旺。
他又算裴祝安的什么人,哪有什么资格生气。
“我才不叫呢。”
他恶狠狠道。
裴祝安惊讶地看着少年瞬间变脸,饶有兴致地端详。
“生气了?就为个称呼?”
原来那些亲昵暧昧的举动,在裴祝安眼里,不过是为了换他一声称呼。
陈恪心里又躁又闷,快被裴祝安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气得呕血。
“为你生气?”
他几乎是咬着牙开口,像是要说服自己,“你想得倒美。”
“一句称呼而已,”少年冷冷撇开视线,语气刻意放得满不在乎:“多的是人愿意叫,我才犯不上较真。”
裴祝安忍着笑,“我还让谁叫了?”
“秦沛书。”
名字脱口而出,快得连陈恪自己都来不及拦,分明是积怨已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