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口中说着不配,脸颊却不知不觉便飞上了一层红云。
瞧着她红彤彤的脸颊,姜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,她道:“林侍郎虽好,汴京却无人敢嫁,也不知道三妹妹有没有这个胆子?”
接着便把林侍郎接连死过两任妻子的事情说给姜容听。
姜容不是不害怕,但因着心底那汹涌的情感,整个人变得格外勇敢。她坐直身子看向姜姝,说道:“我不怕的,我、我、我什么都不怕!”
这大约便是情爱的力量,一见钟情,美好的让人惊羡,可惜姜姝没有感受过。她长了十八年,一直都在小心翼翼过活,从来没有想过为着哪个人而改变自己。
她的妹妹,胆小却又勇敢。
姜姝伸手摸了摸姜容的头,低声叮嘱:“姐姐知道你对林侍郎甚满意,但这件事情你先不要跟旁人说,待事情有了眉目,才能让人知晓。”
无需姜姝叮嘱,姜容也是知道的。她乖巧的点了点头。
马车驶入铜雀巷,气氛瞬间变得肃穆起来,街道两旁站满了官兵,三步一岗五步一哨,仿若布下了天罗地网。
这样的排场,无非两种可能,一种是有极尊贵的人要出行,特特调遣了士兵相护,另一种便是要抓捕要犯。
铜雀巷名字气派,实际上街巷极窄,连六辕马车都盛不下,贵人决计不可能来这里,除却这个可能那便是有要犯逃到了此处。
姜姝坐直身子,警惕起来,这时听到一阵喧嚣,撩开车帘,只见一队人马追着一高一矮两个劲装男子飞奔而来。
街上行人稀少,信阳侯府的马车又扎眼,自然而然就成了劲装男子的目标,他们飞掠到马车旁,显见是要抓车内的人当人质。
陆家的侍卫骁勇非常,横刀立马挡在劲装男子跟前与之厮杀起来,林允之是文官,却也没有退缩,他从马上跃下,守到车帘前方。
劲装男子武功卓绝,不过几十招就把陆家护卫打倒在地,他们是练家子,一眼便能瞧出林允之不会功夫,因此并没有把林允之当回事儿,三步做两步掠到马车前,一把把林允之从车轼上撂了下去。
高个子刺客人高腿长迅速跨到了车厢内,低个头男子还未踏上车轼,便觉得脚底下传来一股锥心的疼痛,低头一看,原是匍匐在地的林允之将一把匕首插到了他的足底。
低个头刺客大怒,反手举起长剑向林允之的胸口刺过去了,林允之还算敏捷,身子迅速向侧旁扭去,他的肩头虽捱了一剑,好歹保住了性命。
矮个头刺客还欲再刺,忽听到一道破风的箭羽声,还未看到那长箭,胸部已然被射了个对穿。
刺杀幼帝失败,高个头刺客原以为必死无疑,哪成想竟当街遇到了信阳侯府的马车。
真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,若不是陆长稽对他穷追猛打,他也不至于像落水狗一般胡乱逃窜。
现下好了,有信阳侯府的女眷做人质,不愁陆长稽不对他网开一面。
他钻进马车,只见车内坐着两个女子,年龄长一些的那个衣着华贵、明艳照人,像母鸡护雏一般,把那个年龄稍小的女子护在身后。
他不知道二人是什么关系,但知道衣着越华贵的人身份定越高贵。当机立断把匕首横在了姜姝的脖颈上。
姜容尖叫一声,站起身就去拉扯那刺客,刺客毫不客气,一挥手就把姜容掼在了地上。
姜姝心疼幼妹,低声喝道:“容儿,你不要管我,好生在车内待着便是。”
姜容哪里待得下去,跌跌撞撞随着刺客下了马车。
冰凉的利刃贴在肌肤上,沁得人便体生寒,姜姝瑟缩一下,竭尽全力把心底生出的恐惧压将下去,沉声对身后那人道:“我与阁下无冤无仇,你何故……”
话还未说完,便被刺客打断,他冷笑一声,讥讽道:“无冤无仇,如何算无冤无仇?若不是你们信阳侯府的陆长稽对老子步步紧逼,老子才懒得挟持你这个妇道人家。你既受陆长稽庇护,便合该替他受过。”
倒也不是无妄之灾,姜姝虽畏惧陆长稽,却也不得不承认受过陆长稽很多恩惠,她不敢再多言,沉默着随刺客出了马车。
脚下滑腻腻的,姜姝垂下眸子,那湿漉漉的滑腻竟是鲜红的血液。沿着血迹往后瞧,便看到了斜倚在藤椅上的林允之。
他双目紧闭,便连嘴唇也失了血色,显见伤得很重。姜姝一阵心颤,她和林允之不过初见,就害得人家身受重伤,来日一定要好生报答林允之。
她尚在内疚,一道亮如洪钟的声音忽在耳边响起,只听那刺客道:“陆狗,你今日若不放过老子,就擎等着你们信阳侯府的女眷给老子陪葬罢!”
姜姝抬起眼皮,只见陆长稽正站在人群的正中间,他面色沉沉、薄唇紧抿,仿若压抑着滔天怒火。
姜姝知道陆长稽陷入了两难之地,凭她在陆长稽心目中的地位,断不足以让他放弃抓捕刺客、扬名立万的机会,可众目睽睽之下,他身为朝廷肱股之臣,即便为了名声也不能置她于不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