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也轻盈地跟上了对方的脚步,她没穿鞋,白晃晃的脚踩在泥地上,留下一个个凹凼。
她抬头看着书生,目光有些好奇,又有点若有所思。
真奇怪。
这个人明明很害怕,身上连一点灵力都没有,又为什么要来“救”她呢?
“快!往溪边走!”书生声音发颤,心跳如擂,此刻已然无暇顾及自己所作所为是对是错。
身后有五六个黑衣修士如鬼魅般穿林而来,他们脚步极轻,踏过落叶竟不发出半点声响,每一个人都手持刀刃,想一拥而上堵住两人前路,却又忌惮着什么。
“到这里吧,追不上了。”最前的修士停下,眼睛阴沉如水,表情有些遗憾,又有点不甘心。
有人将这份不甘心嚷嚷了出来:“难道就这样让她跑了?增元丹……”
“闭嘴!”为首的修士狠狠训斥那人一顿,咬牙切齿道:“那可是地魈!她有心离开,我们拦不了。”
他喘匀了气,垂首喃喃:“我们骗她在先,她只要不记恨我们,就算祖坟冒青烟了,至于增元丹——现下还有不少,足够我们在王玄陵那扳回一城。”
老者被几人拥簇着姗姗来迟,浑浊的眼睛看向女孩离开的方向,痛心得宛若精心造的高楼一朝倾塌,半晌声音沙哑叹道:“罢了。”
“贪心不足蛇吞象,我们已经得了好处,不能妄想永远地控制一头凶兽。”
“师父,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?……”
“是啊师父,之前的计划还作数么?”
老者冷笑了一下,缓缓转身,抬手止住人群窃窃私语,看向远处皇城的淡淡轮廓,垂手拂过腰间悬挂着的玉壶,语气冰凉:“昔日皇帝命王玄陵诛我太阴一百六十七口人性命,这笔血债,明日我要他们成千上百倍还回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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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时钟鼓响过三道,花车仪仗果真游上御街。
家家户户开门探看,更有好事者围在迎亲队伍旁边看边走,只见一列红衣戴卷脚幞头的青年走在最前,或捧香炉或持羽扇,身后花车上伶人们甩着水袖,翩然而舞,后头更有十多人抬着一间黄铜青帐的檐子,前头垂了纱,里头隐约坐着个人。
路过那彩楼欢门时,人头攒动,花车上时不时洒出混合着花瓣的金银粒子,大家急红了眼,本来不想凑热闹的,此刻也开始凑过去,跟随着车辇挪动。
终点李宅的方向,那边也有一大群人等着,孟裁云穿着喜服躲在门房后头,趴在门缝边计算着是不是大部分人都到场了。
还得快一点,这么大阵仗,说不定马上惊动都府,快要遮掩不过去了。
她咬咬牙,拿起一捆绳子对身边的孟昭说:“来,给我绑上。”
孟昭震惊:“世子……?这是何意啊?”
“快些的,麻利点儿,”孟裁云压低声音:“不绑上怎么叫街坊邻居知道我是被迫的?我这就向你姐姐表示我的忠贞不二!”
孟昭无法理解,但迫于淫威,不得不照做:“其实您也不必为我姐姐做到这一步,她就想要个最低等的名分……”
孟裁云没心思细听,只火急火燎嘱咐道:“待会儿你离我近点儿。”
务必要让阿昭一次性恢复记忆。
孟昭正色:“小人保证寸步不离。”
孟裁云怜爱地拿被捆住的双手摸了摸对方发顶。
孟昭神色狐疑,只觉得这个世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,但具体是什么,又说不上来。
李宅外头各挂了两条鞭炮,噼啪炸响,红纸青烟乱飞,街对面花车将近,李宅大门洞开,被捆住手脚的孟裁云横在马上,一身红彤彤的喜服,神色愤然:“我李轻云今天就是死,从马上掉下去,也不会娶天家的公主!”
众人哄然,四下议论纷纭,连小孩都被举起来坐在大人肩头,津津有味看着这出好戏,一时间可谓万人空巷。
白鹤也在花车上盘坐,膝上架着一张琴,龙竹从他袖间冒出来,忽然将爪子搭在琴弦上:“不对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