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房间隔壁是厕所,偶尔能听见男生聊天,当时,我知道,学校有个话题人物,不服从学校的任何规则。
我足不出户,只是见证着这里所有的暴力和传言。
一个合格的旁观者。
日复一日,我接受着药汤和电击疗法。然后一个人呆在那间小屋里,不和任何人接触。洗澡也和其他人避开。
有一次,一个教官,是的,梁刚,突然在我洗澡时闯进来,说我这样洗澡会不会很麻烦,需不需要他来帮忙。
我想逃出去,但他用手强制猥亵了我。
当时,我哭了,他还把我的绷带拆开,说:“你明明挺好看的,脸也没有毁容,怎么还拿绷带绑着呢?”
那天晚上,我受不了了。
梁刚把我恶心得要死,然后我想,我一辈子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,我又想起张宇强,想起父母。
最后,我想起从未伤害我,却让我嫉妒不已的你。
唯一对我好的人,却被我推开了。
我还是觉得还不如那次死掉就好。
我下床,坐在轮椅上,看着月光,一直流泪。
这时,有个黑影从窗子那儿晃了晃。
我吓了一跳,抬起头。
月光下,他的影子是黑的,我看不清他的脸,但大概听见我的啜泣,他轻轻敲了敲我的玻璃。
我犹豫了一下,轮廓看上去是个少年,应该没有危险。
我想站起身,突然想起必须装作不能走路,就把轮椅滚过去,给他开窗。
一瞬间,这人的脸侧了侧,月光把他半边脸照亮,汗水把头发贴在脸上,英俊的脸,上扬的眼尾。
他露出一个笑容:“嗨!”
我吃了一惊。
——孙天影!
他也在学校里?!
我吓坏了,第一反应想捂住脸,但幸好,我想起脸上缠着绷带。
我想立即把他赶走,但他已经身手矫健地翻了进来,双脚轻盈地落地,然后,毫不客气地绕着屋内走了一圈,说:“你怎么还有单间啊?”
说完,他从裤兜里掏出几小包东西,朝我抛过来。
塑料袋刚好落在我的腿上。
辣条。虾条。薯片。
在防卫技术学校,零食贵得像是黄金,是用来“进贡”的。
越强的人,有越多的零食。
他一下子甩来三包。
参观完房间,他停在我跟前,蹲了下来,右手搭在我的轮椅扶手上,抬起头,凝视着我。
我有点怕,眼睛在绷带里眨了眨。但他明显没认出我是谁。
他体温很高,能感觉到t恤下面身体的热量:“你哭什么?谁欺负你?哪个教官?”
我不敢张嘴,怕他认出我的声音。虽然,我自作多情,他肯定记不住我。
我指了指喉咙。
“哦,你不会说话?”孙天影朝四周看了看,“你都这样了你爸妈还把你送进来,太不是人了——哪个教官欺负你,你可以画下来给我看,我最近正准备一个个收拾他们。欺负你的,我放在头一个收拾。”
我摇摇头,然后,指了指窗外,轻轻在空气中画了个问号,意思是:
你要干什么?
“我啊。”孙天影笑了。
他笑起来非常英俊。
我透过你的眼睛重新看他,好像知道你为何喜欢他。
即便当时,我恨他恨得要死。
他说:“我去校长办公室给一个人打电话,但忘了他的号码。”
我听了,突然想到半夜,窗户前老是有个黑影飞过去。
原来是他。
我犹豫着,轻轻在腿上画了个爱心,然后打一个问号。
这意思是:给恋人打?
他居然看懂了,点点头,不自觉微笑了一下,这是恋爱中的人才有的表情:“是的。”
是你。
那阵子,我也每天也在想你。
我在想,如果我没有走错路,我们仍然会是朋友。
我好后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