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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安的荔枝 第3节(2 / 4)

口时,在长安时曾听过一段朝堂故闻。开元四年,张九龄辞官回岭南故乡,交通壅塞不便,遂上书圣人,在大庾岭开凿了一条“坦坦而方五轨,阗阗而走四通”的穿山大路。从此之后,岭南的齿革羽毛、鱼盐蜃蛤,都可以源源不断地流入中原。

更让李善德惊喜的是,一过五岭便有一条绵绵不断的浈水,向南汇入溱水,溱水再入珠江,可以一路畅通无阻地坐船直到广州城下。

三月初十,在路上奔波了足足一个多月之后,满面疲惫的李善德终于进入广州城内。出发前鼓鼓囊囊的马搭子,如今搭在他的右肩上,干瘪得不成样子;而那一身麹尘色短袍和绢兰腰襕,早已脏得看不出本色了。

一算速度,他原本的那点侥幸登时灰飞烟灭。按这种走法,再快三倍,运送新鲜荔枝也不可能,

广州这里气候炎热,三月即和长安五、六月差不多。李善德走进城里,只觉得浑身都在冒汗,如蚂蚁附身一般。尤其是脖颈子那一圈,圆领被汗水泡软了,朝内褶进,只要稍稍一转动,皮肉便磨得生疼。

这广州城里的景致,和长安可不太一样。墙上爬满藤蔓,屋顶侧立椰树,还有琴叶榕从墙头伸出来。街道两侧只要是空余处,便开满了木棉花、紫荆、栀子、茶梅与各种叫不上名字的花卉,几乎没留空隙,几乎半个城市都被花草所淹没。

他找了个官家馆驿,先行入住。一问才知道,这里凭符券可以免费下榻,但汤浴却是要另外收钱。李善德想想一会儿还要拜见岭南五府经略使,体面还是要的,只好咬咬牙,掏出袋中最后一点钱,租了个汤桶,顺便把脏衣服交给漂妇,洗干净明天再用。

广州这里的驿食和中原大不相同,没有面食,只有细米,少有羊肉,鸡羹鸭脯却不少,尤其是瓜果极为丰富,枇杷、甜瓜、白榄、卢橘、林檎……堆了满满一大盘子,旁边还搁着一截削去外皮的甘蔗,上头撒着一撮黄盐。这在长安城里,可是公侯级的待遇了。

他随口问了一句有荔枝没,侍者说还没到季节,大概要到四月份才有。

李善德也不想问太多,他在路上啃了太多干粮,急需进补一下。他撩开后槽牙,风卷残云一般吃将其来。酒足饭饱之后,沐桶也已放好了热汤。岭南这边很会享受,桶底放了切成碎屑的沉香,旁边芭蕉叶上还放着一块木棉花胰子。

李善德整个人一泡进去,舒服得忍不住“哎呀”了一声。只见蒸汽氤氲,疲意丝丝缕缕地从四肢百骸冒出,混着滑腻的汗垢脱离躯体,漂浮到水面上来。有那么一瞬间,他浑然忘了荔枝的烦恼,只想化在桶里再也不出来。

一夜好睡。次日起来,李善德唤漂妇把衣袍取来,漂妇却像看傻子一样看他。李善德发了怒,以为她要贪墨自己官服,漂妇嘟哝嘟哝说的当地土话,也听不懂。两人纠缠了半天,最后漂妇把李善德拽到晾衣架子前头,他才尴尬地发现真相。原来岭南和长安的物候截然不同,天潮暑湿,衣服一般得晾上几天才会干。

没有官袍可用,李善德又没有多余的钱贯去买。他只好把蹀躞上的一把突厥短匕首解下来——这是杜甫当年在苏州蒸鱼时用的匕首,送给他防身之用——送去质铺,换来一身不甚合身的旧丝袍。

李善德穿着这一身怪异衣袍,别别扭扭地去了岭南经略使的官署里。这官署门前没有阀阅,也不竖幡竿,只有两棵大大的芭蕉树,绿叶奇大,如皇帝身后的障扇一般遮着阔大署门。李善德手持敕牒,门子倒也不敢刁难,直接请进正堂。

一见到岭南经略使何履光,李善德登时眼前一黑。这位大帅此时居然箕坐在堂下,捧着一根长长的甘蔗在啃。他上身只披了一件白练汗衫,下面是开裆竹布袴子,两条大毛腿时隐时现。

早知道他都穿成这样,自己又何必去破费多买一身官袍。李善德心疼之余,赶紧恭敬地把敕牒递过去。

何履光皮肤黝黑,额头鼓鼓的像个寿星佬。他出身比张九龄还要靠南,远在海岛之上的珠崖郡。以獠葛之身居然做到了天宝十节度之一,可以说是朝堂之上的一个异数。这位在六年前带着十道雄兵,一口气打下了南诏的安定城,把东汉马援的铜柱重新立了起来。这样的奢遮人物,碾死他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。

何履光啃下一口甘蔗,嚼了几口,“啐”地吐到地上,这才懒洋洋地翻开敕牒:“荔枝使?做什么的?”

李善德双手拱起,把来意说明。何履光把敕牒往地上一摔,沉着脸道:“来人,把这骗子拖出去沉了珠江!” 立刻有两个牙兵过来,如狼似虎要把李善德拖走。他吓得往前一扑,身形迅捷得像猿猴一般,死死抱住甘蔗一头:“节帅,节帅!”

何履光想把啃了一半的甘蔗拽回来,没想到这家伙看似文弱,求生的力气却不小,居然握着甘蔗竿子不撒手,无论那两个牙兵怎么拖拽都不松开。最后何履光没辙,把手一松,李善德抱着甘蔗,与牙兵们齐齐跌倒在地,四脚朝天。

何履光又是好气,又是好笑:“你这个猴崽子,骗到本节帅府上,还不知死?” 李善德躺在地上,声嘶力竭地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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