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似是想到什么,忽然轻声一笑,“哦,对了,我想起来了,起初你并不知晓她是你的女儿,毕竟在你心里,我与她多次私相授受,定然越过了男女界限,你一直以为,流筝是我的女儿,所以这么多年来,对她不管不问,冷漠相对。”
姜烬生看着眼前的男人,忍耐着胸口的怒气,一字一句道:“若非你,流筝早已成为我最受宠爱的女儿,她会是大魏最受荣宠的公主,她会锦衣玉食长大,无所不有,我会将这世间一切珍宝拱手奉给我的女儿,她不会坠入深海,不会被你抓走,不会受尽欺凌和羞辱!”
一字一句,仿佛从齿关挤出来的泣血之语,姜烬生平缓着不受控制起伏的胸口,冷眼望着眼前的男人,“容辞,你毁了绫意还不够,还要毁了她的女儿,她唯一的孩子!”
容辞骤然起怒,拂袖将书案上的墨研挥开,上好的墨玉砰然坠地,碎玉四溅间,携裹着他勃然大怒的嗓音中克制不住的嫉妒和愤恨,“但她也是你的女儿!她血脉中流淌着跟你一样的血液!”
“姜烬生,若非你,绫意和我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,她会成为我的妻!”
容辞双手落在书案两边,一双清冷的眸子里被怒意盛满,清俊疏淡的气质被怒气撕碎,彻底消散不见,“姜烬生,这一切都是你的错!”
“你明知道她不爱你,为何要强行将她禁锢在身边?你可知,她每日每夜,都在受何等折磨?”
“你说你爱她,可你从来不曾听过她的心,你只是爱你自己,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,就应该永失所爱,看着自己爱人的孩子面目全非!”
他的半张面容被面具覆住,另外半张玉面此刻狰狞无比,仿佛从前那个清高的国师,从未存在过。
姜烬生看着他陌生的一张脸,眼底的怒火渐渐消弭,只留下沉寂后的平静。
“容辞,”他慢慢道,嗓音平静,“看看你现在的模样。”
容辞撑在桌案两侧的双手紧紧捏着实木,薄薄的皮肉下青筋凸显。
姜烬生看着他的模样,眼底只剩下陌生,“你说我自私自利,明知道绫意不爱我,却还是私心将她禁锢在我身边,这点,我不得不认。”
初认识宋绫意时,姜烬生不得不承认,那时他平生见过最独特的女子,好似盛期枝头绽放的木槿,鲜花烂漫,美丽坚韧,她有轻而易举俘获一个男人真心的能力,但她想要的,从来都不是平俗的爱情。
但她那样美丽,那样鲜活,任哪个男人看了,都只想将她禁锢在身边,他想得到她。
姜烬生从来都知道,宋绫意不喜欢他。但不喜欢又如何?他从小到大便明白一个道理,喜不喜欢不重要,重要的是能力,只有他有足够的能力,能让他喜欢的人好好待在他身边,这便够了。
但他没想到,那样的宋绫意,会喜欢上一个平平无奇的男人。
姜烬生不明白,容辞有什么好?能这样不自量力地抢占她的心。
他想过让她走,但却不是跟容辞一起走。
“她不止一遍地祈求过我,让我放她走,以至于到后来,我看到她日渐消瘦下去的脸庞,动了放她自由的念头。”
姜烬生慢慢诉说着这一切,抬眼看着眼前的男人,眼底有嘲弄的笑意,“但这个时候,你做了什么呢?”
他看着容辞微变的面色,冷笑一声:“一介出生低微贫寒的书生,即便榜上有名,也依旧无权无势,护不住自己心爱的女人,这个时候,你应该比我更懂得权利的重要吧?所以,你选择了攀高附贵,往上爬。”
“于是你攀附丞相,你以为他是看中你的才华,却不知,他器重你,只是因为相府千金看上了你,想要你做那榜下赘婿,为了权利,你最初没有拒绝。”
容辞握紧手中的画像,手臂隐隐颤动,“那不过是权宜之计,我这辈子都不会娶除她之外的女人,这一切不都是你逼我的吗?若非你,我何至于隐忍至此?”
姜烬生眼底嘲弄,“瞧,即便到了这个时候,你还是要给自己找借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