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似担忧什么蹙起了眉,“先前的事,母亲会不会怨怪上我?”
她是多体贴的姑娘,当即自省己身,“是我先前不懂事,我也只是怕夫君退婚,不要我了……”
她越可怜他越心疼,“没有的事,母亲也只是误会了,一会儿说开了便好了。你放心,如今咱们夫妻一体,我自然是护着你的。”
说话间,谢夫人姗姗来迟。
她瞧见了两人的窃窃私语,姑娘的羞涩和郎君的体贴她都看在眼里,本就瘀滞的心里越发添堵了两分。
这还不止,姑娘上前敬茶。
在谢子慎看不见的正面,她对着谢夫人,挑眉扬起一个挑衅的笑来。
“母亲喝茶。”
她递上茶,脚下却无意踩住了裙摆,整个人顿时向前跌去,“哎呀”一声,滚烫茶水尽数倒在了谢夫人身上。
她连忙慌乱起身,忙不迭道歉,“对不起,母亲,是我毛手毛脚,没有烫坏您吧?”
方寻雁想要为谢夫人擦身上。
谢夫人怎么可能让她擦。
自己刚刚看得分明,那一盏滚烫的茶水是她刻意倾洒在自己身上的,一时也顾不得身边的丫鬟嬷嬷还在七手八脚给她擦拭衣裳。
直接走上前去,扬手,甩了方寻雁一巴掌。
这一巴掌她用了全力,格外响亮,姑娘白皙如玉的面上霎时红肿起来。
谢子慎在后面。
他瞧不见姑娘倒茶时挑衅的笑,却瞧见了她现下捂着脸,先是怔住,而后是回过头瞧他,眼圈一红,泪顷刻间簌簌落了下来。
“你还有脸哭?”
谢夫人何曾如此狼狈过,指着方寻雁吩咐李嬷嬷,“给我打!刚嫁过门便不敬婆母,我要好好教教她,什么是定远侯府的规矩。”
“我没有。”
姑娘捂着脸哭泣,跪在地上连连摇头,“我不是故意的,母亲,我没有不敬婆母……我当真不是有意的……”
她哭得当真可怜,越发显得谢夫人气势凌人。
她还要指责她,“你装模作样给谁看?我告诉你,这里不是方府,是定远侯府。你如今嫁过来就是我定远侯府的人,你想和我斗?还差着远呢!我今日便要叫你知道知道什么是规矩,什么是体统。李嬷嬷,还不快打!”
谢夫人怒不可遏,她本就对方寻雁积攒了一肚子的怨,如今还叫她挑衅到头上来了,她自嫁进定远侯府以来,何曾受过这样的窝囊气。
她是打定主意要收拾方寻雁,好出出自己现下的一口恶气。
李嬷嬷自然听谢夫人的话,她走上前去,将袖子高高挽起。
她是定远侯府的老人了,下手的力道惯来又狠又重,娇生惯养的姑娘家,哪禁得起她这一巴掌下去。
李嬷嬷的手已高高扬起,跪在地上的姑娘吓得闭上了眼。
第165章 忤逆,对峙
“住手——”
郎君三两步走上前,将瑟瑟发抖的姑娘护在怀里,抬头看向自家母亲,眼里诸多不满,“她已说了不是故意将茶水倒在母亲身上的,母亲何故,定要如此咄咄逼人?”
“子慎……”
谢夫人先是诧异,而后是不解,“你为了她,指责忤逆你的母亲?你忘了昨夜母亲是如何跟你说的吗?”
谢子慎没忘。
他记得谢夫人交代的话,那方家的姑娘不是个好的,她定亲时便诸多为难定远侯府,想来纵是嫁过来也不是安分的主儿。
他只消听母亲的话,冰冷冷晾着她,谢夫人自有法子刁难为难她,叫她受不住,自行归家去,到时两家和离,她再给谢子慎寻门顶好的亲。
可是……
谢子慎心道,她并不如母亲所说是那般蛮横无理的人。
她乖巧,又可怜,她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欢喜他,心悦他。
曾几何时,江州的客船,也有个姑娘,她眸含春水,盈盈看他,嘴里说的是这世上最动人的情话。
“在莺娘眼里,三公子才是这世上最好的郎君。”
那是他二十年来循规蹈矩的生活里头一次动了春心。
如今,也有个姑娘,羞涩着眉眼站在他面前,娇声对他说,“我做的这一切,都是因为心悦夫君。”
一模一样的招数,他再次栽了进去。
谢夫人何其了解自己的儿子,见他这副护着人的模样就知道他这是又叫人蒙骗了去。
现如今,她只恨自己从前管他管得太紧,以致他天真太过,轻易便叫人蛊惑。
然后现在后悔也是太迟,她只能耐着性子来提醒谢子慎,“子慎,你看看她,你瞧瞧她这副矫揉造作的姿态,你还想不明白吧?她这是故意的啊!她要离间我们母子!”
谢子慎垂眸看怀里的姑娘。
怀里的姑娘也看向她。
她谨记着那人的话,要委屈,要可怜,要哭,要将脸颊的伤悄无声息地露出来给他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