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分停留,拖着重伤之躯,踉跄着冲入漆黑的山林。
他慌不择路,血不断从嘴角溢出,视线越来越模糊,脚步也越来越沉。
终于,在一个山路拐角,他脚下一软,彻底失去了平衡,向前扑倒。
可预想中撞击地面的疼痛并未传来,反而跌入了一个温软清香的怀抱。
怀抱的主人冷不丁被撞得后退了半步,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,却好像知道他是谁。
毫不犹豫地就伸手揽住了他,没让他摔倒在地。
褚惊秋艰难地抬眼,朦胧的月晖下,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妍丽出尘的脸庞,眼里有猝不及防的惊讶。
她怎么会在这里?
唯恐身后的那团魔雾或者楚檎会追过来,从而给他们提供抓住梨偈机会。
褚惊秋又慌又怕,急得推她一把,却牵动伤势,又是一口血咳出,染红了她浅色的衣裙。“溶……溶,你快走!快走!”
今晚察觉褚惊秋有异样,而尾随着他的梨偈一怔,看着他惨白的脸色、满身染血的黑衣。
那双微阖的眸子浮现复杂的情绪,有诧异,有担忧,但最终都化成沉默的了然。
她什么也没问,没有问“大师兄你怎么了”,没有问“是谁伤了你”,更没有问他为何深夜出现在这荒僻之地。
她只是冷静地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肩头,撑起他软塌无力的背脊,低声道:“褚师兄别说话,撑住。”
梨偈声音很轻,却有着安抚人心的魅力。
褚惊秋意识模糊,无力思考,只能将大半体重交付于她。
梨偈搀扶着他,没有返回宗门营帐的方向,而是闪身把他带进自己的小秘境。
让他靠坐在秘境木屋的床上。
屋内烛火的火光跳跃,映照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和她沉静的侧颜。
她取出丹药和干净的纱布,开始处理他的伤口。
当她小心地揭开他衣袍前襟,露出那沾染魔气的黑色掌印和可见凹陷的肋骨时,她的指尖猛地颤抖了一下,呼吸一滞。
褚惊秋当即疼得闷哼一声,额角渗出冷汗。
梨偈赶紧给他喂了颗疗伤丹。
“师兄,你忍着点,我帮你处理伤口。”她低语,声线比平时柔和许多。
梨偈稳了稳心神,先是用指尖凝化出清水沾湿纱布,再擦去他伤口周围的血污,然后用灵力帮他正骨。
治疗时,白嫩的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,随着刺痛,褚惊秋肌肉猛地绷紧。
“很快就好。”
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,传来若有若无的、属于她的独特馨香,让褚惊秋僵直的身体莫名放松了一点。
清理完伤口,拿出干净的长条白纱,倾身向前,小心翼翼地环绕他的胸膛包扎。
这个动作,让垂落的发丝,扫过他的下颌和脖颈,痒痒的。
褚惊秋能看见她低垂眼帘上纤长的睫毛,能嗅到她发髻的淡香,混合着丹药香。
他心跳如擂鼓,忙移开眼,拳头紧握着,让身上的痛感逼退乱七八糟的思绪。
四周寂静,只有烛芯的噼啪声响,以及褚惊秋有些紊乱的呼吸声。
她专注的神情,不多问的沉默,以及亲密距离,像是一场细细春雨,在他重伤虚弱、心防最低的时刻,无声地润湿心底。
包扎完毕,梨偈开始整理丹药瓶。
褚惊秋没有血色的唇张了张,睁开眼看着梨偈,想说些什么,比如“谢谢小师妹”或者“你不问问我吗?”、“这里是哪里”之类。
但梨偈却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,迎上他的目光。
那双眸子在火光下清澈动人,倒映着他的身影。
“褚师兄,你先别说话,快躺下好好休息吧。”她说了这句,便继续收拾脏污的纱布。
处理完,梨偈紧绷的神经一松,白日破阵、晚上帮处理伤口,过度的使用灵力,累得她几乎站不稳脚。
走到软榻坐下,没一会,强烈的疲惫感就席卷而来,眼皮沉重得几乎睁不开,她脑袋一歪就依偎着软榻的扶手沉沉睡去。
躺在床上的褚惊秋,望见梨偈正以一个极为不适的姿势睡着。
他捂着伤口,艰难地从床上起身。
小心翼翼地打横将她抱起。
又强忍着疼,低头看着怀里同样脸色苍白的梨偈,眉头微蹙。
怕惊醒了她,他的步伐虽慢但稳,只臂弯却有些不自然的僵硬。
朦胧中,梨偈感觉到有人轻轻抱起她。
“笨蛋耀,别动,我好困。”她唇瓣微微张着,毫无防备地呓语道,那声音软软的,带着几分模糊又娇憨的鼻音。
褚惊秋脚步猛地顿住,抱着她的手臂倏然收紧。
笨蛋耀?是在唤四师弟吗?
他深吸一口气,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到床上,然后替她盖好锦被,站在榻边凝视她良久,眸色深沉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