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见过面,她还在读硕士,傅瑞文则在江市安顿下来。颜洛君是回国陪她过寒假的——过她自己的寒假。
傅瑞文说好,然后颜洛君转过身,靠在身后木质的栏杆上,她将被风吹起的长发都撩过耳后,玻璃杯中如酒一般的红色晃动。
“我这么久才回来一次,”她说,“你却一直在谈论别人,都没有好好看过我。”
“这难道不是你攒的局?”傅瑞文默许了她恶人先告状,可她仍要为自己辩驳,换作过去她大抵只将这句话咽下了,承受是她过去的必修课,却未曾想过她会在和颜洛君在一起时突破这层规训,展现一个裸露也真实的自我。
“啊……不记得了呢,”颜洛君半眯起眼睛,狐狸似的,试图转移话题,“草莓汁很好喝,姐姐想尝尝吗?”
很甜,她的呼吸都是甜的。舌尖在口腔的软肉里游走,傅瑞文几乎失去站立的力气,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反压得靠在护栏上。这并非一个具有侵略性质的吻,而是绵延的一种,其中的流动无法预测,真正的自我与真实的时间,于此具像化。
“会有人来……”傅瑞文指尖扣紧了冰凉光滑的栏杆。
“不会的,”颜洛君笃定,几乎将她揉进自己的味道里,“这是我家的产业。”
就连身边的人,也好像是陌生的。
好轻松的一句话。傅瑞文在混乱里意识到,她其实也是一点一点地在了解颜洛君,她们很少谈到对方的原生家庭,以至于这些在一段稳定关系中需要去磨合、提早了解准备的信息,她们都未曾交换过。
譬如傅瑞文是直到那一日才知道颜洛君家的产业,约莫是颜凝名下与艺术相关的部分偏多,颜父手上则是一些偏实体经济的存在。不过他也会在颜洛君十八岁生日那年送给女儿一间画廊,颜洛君在聊天提及的时候似乎颇有些无语,她很早就将那间画廊交给了代理人打理。
“其实不太有回去发展的打算,”她坦白道,“虽说经营画廊也不一定就要本人在,但至少场馆装修、展览布置的时候人得在去现场看一圈,锦都……地理位置还是不太好。”
其实按照她的挑选标准,剩下的城市便只有江市。她们在顶楼的套房里,颜洛君按心情选了个浅紫色的浴球,放进浴缸水里的一瞬间浴球散开,一点一点,在水里弥漫出浅淡的薰衣草香味,将水面染成如同落霞一般的颜色。
“那你毕业以后……”傅瑞文觉得自己没立场问,或者说是没有立场干涉。问倒是能问,询问伴侣的发展计划么,听上去很合理,也并不逾矩。
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、与颜洛君相处的方式,好像还没有习惯身份的转变。她现在不是借住在颜洛君家中的外人,也不是与她吊着不清不楚关系的朋友,她和颜洛君应当是平等的情侣关系。
当真平等吗?
无可否认她从颜洛君处获得了许多她此前从未预想过的东西,无论是实体的非实体的,总之如果不是颜洛君她甚至没有机会站在这里——浴缸很大,颜洛君问她要不要一起泡,其实她玩起眼睛微笑,傅瑞文就知道她想做什么。
傅瑞文有点累,转到另一个浴室去冲了个澡,将身上黏腻的汗洗掉。她不知道颜洛君究竟是为什么会想在……好在江市天气一向喜怒无常,今天天气转暖,露台上不是很冷,远没有到吹这么点风便要受凉的程度,更何况最后还是进了室内。
这么美好的夜晚再讲别的有些扫兴,该做的也都做过了,于是颜洛君披着浴袍出来,房间里的温度正合适,她上床将自己埋在被子里,和傅瑞文讲她这半年的所有开心事和不开心事。
其实早就讲过了呀,她每天都有和傅瑞文分享的,她今天偶然做出了味道超棒的油焖大虾;下午去了一个同学的party,现场很吵,但其实点心都不合她胃口;她和社团里的同学去徒步,在山顶俯瞰满目绿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