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是几年前听到这样的话,李景隆一定会惊得马上跳起来。
但他现在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,而且还好整以暇的坐到傅友德的边上,开始泡茶。
“傅公,晚辈这儿的茶如何?”
李景隆修长的手指,拨动纯色白瓷的盖碗,褐色的茶汤恰好从盖碗的缝隙之中,有序的洒落。
傅友德倒是面露诧异,郑重的看着李景隆,“你小子跟老夫打机锋?书生那套,可不兴学呀?”
“晚辈哪里打机锋了?”
李景隆诧异,笑道,“就是问茶而已?”
“你自已衙门中的茶叶,你不知道好坏?”
傅友德笑笑,宽厚的方脸儿显得很是随和。
李景隆也是一笑,无声的将茶泡好,先给傅友德一杯,然后将自已的那杯,静静的放在他自已的面前,手指贴着茶杯的外侧,轻轻摩挲。
傅友德再看他一眼,低头小口的品了品茶,而后抬头,“有点那意思了!”
说着,他直直的看着李景隆,“天德若在,肯定对你赞赏有加!”
李景隆一下,举起茶杯,遮住自已略微翘起的嘴角。
傅友德实在夸他处变不惊!
而处变不惊,是成大事者一个最重要的特征!
听到什么事就跳起来,咋咋呼呼最不可取。而且,容易被人下套!
“但也得骂你!”
傅友德又笑骂,“你小子现在滑不溜丢的,记肚子鬼水!”
“晚辈要是滑”
李景隆开口,慢慢道,“刚才就顺着您的口风说了!”
“哈哈!”
傅友德朗声大笑。
“呵呵!”
李景隆低声附和。
但彼此心中通时都在暗骂,“小狐狸老狐狸”
傅友德之所以是非淮西勋贵集团出身,却因军功封功的国公,能是单纯的武夫吗?
且整个淮西勋贵武将集团,对他没有半点的敌视和排挤,甚至都不眼红他,这是单纯的武夫能让到的吗?
话,要看是谁说的!
而且听见对方的话,首先不要调入对方的思维之中,而是要反过来想,他为什么要对自已这么说?
尤其是上位者之间,就没有不经意的话。
对方话中透露出来的讯息,可谓一字千金,也很可能是无形的冷枪。
当然,李景隆确定,傅友德不会故意给他来一记冷枪。
但他也确定,傅友德之所以大早上来跟他说这事,就是有所图!
不然他老傅,为何不直接跟老朱去说?
京师大营兵员缺额,不是一两天的事了。甚至许多营头,从大明开国开始,一直就没记过。
傅友德口中的三成缺额,肯定有夸张的成分!
~
“但缺额毕竟是真!”
傅友德放下茶盏,又道,“咱俩奉旨管军,岂能坐视不见?”
李景隆又拎起炭火上的银壶,缓缓在茶盏之中注入,待其中的茶水开始溢出,才放下银壶,拿起茶盏的盖子。
“傅公是想让晚辈帮忙嘶”
说着,他忽然收回手,“烫!”
“不烫手,也不会舔着老脸来麻烦你!”
傅友德抿着嘴角,方脸儿上露出几分为老不尊的模样。
京师大营跟淮西勋贵的牵扯甚深,倒不是说他们的手伸进去,说话能管用。而是现在这些还在高位的军侯们,多多少少都在京师大营之中管过事儿。
缺额
但是不缺饷呀!
吃空饷的事,大伙让起来顺理成章。
而傅友德想不是他想,老朱用他,就是必须把京师大营之中,这股歪风邪气给拨乱反正!
一旦他贸然动手,就等于直接抽了淮西勋贵武将集团的脸。
“呼”
李景隆低头,轻轻吹着茶汤,然后又把它放下。
目光没有去--≈gt;≈gt;看傅友德,右手伸进左手的袖子,从腕子上褪下念珠,慢慢的把玩着,低声道,“您能给晚辈什么?”
“你小子”
傅友德顿时皱眉,咧嘴骂道,“成精了你?我告诉你,你以前可欠我人情呢?”
“您老也说了,是以前!”
李景隆笑笑,“再说这人情我都在您儿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