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念静静地看着他,心中却暗暗松了口气。
于是,沉声道,“就是我方才所问的那几个问题。”
“你与尹鬼,究竟是什么关系?与听雨阁又是什么关系?京中几大高手接连失踪究竟是谁人所为?你在替什么人办事,又在替什么人遮掩?”
灰衣人瘫坐在冰冷的板床上,体内那无形毒火的灼烧感与生命飞速流逝的恐慌,彻底击垮了他赖以生存的坚硬外壳。
汗水浸透了他额前的乱发,顺着脸颊滑落,在下颌处汇聚成珠,滴落在粗糙的衣襟上。
他抬起头,眼中充满了血丝,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颓丧与求生欲望交织的复杂神情。
“我,我叫夜枭,与尹鬼,确实不认识,但……你眼神很毒辣,我的确与尹鬼一样,从小就学习了缩骨异形之术。”他声音嘶哑,如同破锣,“尹鬼,还活着。”
“他在哪里?”乔念眸光微闪,声音不高,隐隐透出几分担忧。
“在……在城外三十里,黑水涧下的一个秘密水牢里。”夜枭喘息着回答,语速因为急迫而略显混乱,“那里地形复杂,入口藏在水帘之后,有机关,需要特定手法才能开启……是,是‘他们’用来关押重要囚犯的地方之一。”
“他们?”乔念精准地抓住了这个关键词,“他们是谁?失踪的那几位江湖高手,是否也关在那里?或者在其他类似的地方?”
夜枭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,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,仿佛那无形的毒药正在灼烧他的喉管。“是……包括‘断岳刀’程刚、‘玉面罗刹’柳三娘……他们几个,都被关在不同的地方。黑水涧只是其中之一。尹鬼因为……因为他比较特殊,所以被单独关押在那里看管最严密的水牢底层。”
“特殊?何处特殊?”乔念追问。
“他……他好像知道些什么。或者说,‘主人’认为他知道些什么。”夜枭的眼神有些闪烁,“具体是什么,我不清楚。我的层级,只负责执行命令,抓捕,转移,偶尔……也包括处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。”他话语中透出一丝江湖人的冷酷,但随即又被对死亡的恐惧覆盖。
乔念心念电转,尹鬼知道些什么?
她暂时压下这个疑问,将话题引向更核心的方向:
“你们为何要抓捕这些看似并无直接关联的江湖高手?背后主使之人,究竟是谁?又为何,要处处留下听雨楼的痕迹,行嫁祸之事?”
这是最关键的问题,也是乔念追查至今,最想揭开的谜底。
夜枭的脸上露出了极其挣扎的神色,他似乎想说什么,嘴唇哆嗦着,却又像是被无形的枷锁扼住了喉咙,眼神中透出深深的忌惮,甚至比面对死亡时更甚。
“说!”乔念的声音陡然转冷,如同冰棱撞击。影七适时地向前微踏半步,阴影仿佛随之蔓延,笼罩在夜枭身上,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
夜枭浑身一颤,体内的毒药似乎也因这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加速流转,他闷哼一声,脸上掠过一丝痛苦,终于崩溃般地嘶声道:“我……我不知道!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!”
他猛地抬起头,眼中充满了真实的恐惧与无奈:“每次见面,他……他都戴着面具!一张玄铁打造的、没有任何花纹的冷冰冰的面具!声音也是经过改变的,甚至分不清男女老少!”
乔念眉头微蹙,但没有打断他。
“我们称他为‘玄面人’。”夜枭急促地继续说道,仿佛要将知道的一切在毒发前倾倒而出,“他神通广大,手眼通天!对我们这些人的底细了如指掌,能精准地拿捏住我们的软肋,或是许以我们无法拒绝的重利!任务由他直接下达,或者通过几个完全不知面貌、只用特定暗号联系的信使传递。我们只负责执行,从不过问缘由,也不敢过问!”
“至于为何要抓那些人……”夜枭喘了口气,努力回忆着,“我曾隐约听……听一个可能层级比我稍高一点的同伴醉酒后提过一句,好像……好像是为了某种‘筛选’,或者……‘实验’?具体的我真的不清楚!玄面人做事,目的性极强,但从不解释。”
“那嫁祸听雨楼呢?”乔念紧紧盯着他,“这也是‘玄面人’的命令?”
“是!”夜枭肯定地点头,眼中闪过一丝困惑,“每次行动,无论成功与否,都必须想方设法留下指向听雨楼的线索……务必要让追查的人,将目光锁定在听雨楼身上。”
房间内再次陷入沉默,只有夜枭粗重而恐惧的喘息声。
乔念的大脑飞速运转着。“玄面人”,面具遮脸,变声说话,行事诡秘,目的不明。
抓捕江湖高手,可能与“筛选”或“实验”有关。嫁祸听雨楼,是为了制造混乱,转移视线,或是另有深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