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全叶接着道:“家人获救后,听竹在慎刑司终于肯吐露实情。”
“她承认,此事确是敦嫔娘娘一手策划。先是命人在御花园假山后,故意让唐贵人的宫女蕊儿,听到那些编排的流,引发唐贵人恐慌。”
“随后,敦嫔娘娘再以主位娘娘的身份,‘好心’为唐贵人出谋划策,赠予早已动了手脚的墨锭,诱导唐贵人前往景阳宫化解误会。”
“实则是借唐贵人之手,将能引发肌肤红肿、刺痒的墨锭,送到谢嫔娘娘身边。”
沈知念冷声道:“岂有此理!”
“敦嫔她、她竟如此胆大妄为,在宫中行此等阴私构陷之事?!”
“先是散布流、搅乱是非,再是借刀杀人,意图同时害谢嫔和唐贵人。她眼里还有没有宫规,有没有陛下?!”
说这话的时候,沈知念的胸口微微起伏,看起来气得不轻,一双妩媚的狐狸眼里燃着熊熊怒火。
宫人们惶恐道:“娘娘息怒!”
沈知念摇了摇头,痛心疾首:“本宫原以为敦嫔只是性子急躁些,念在她抚养三皇子辛苦,平日里多有包容。不曾想她竟变本加厉,做出这等恶毒之事!”
“谢嫔好好的一张脸,如今肿得不能见人,唐贵人更是蒙受不白之冤,险些成了她的替死鬼。真是……真是岂有此理!”
芙蕖和菡萏在一旁低着头,心中明镜似的,却也跟着做出愤慨的模样:“敦嫔娘娘怎么能这样?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……”
发完火,沈知念深吸一口气,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,看向苏全叶道:“你此番查案细致周全,辛苦了。”
苏全叶连忙躬身道:“为陛下和皇贵妃娘娘分忧,是奴才的本分。”
“此事关系重大,敦嫔毕竟是一宫主位,更是皇长子的母妃,身份特殊。本宫虽协理六宫,但如此重责,亦不敢专断。”
沈知念对苏全叶吩咐道:“你即刻前往养心殿,将你所查到的一切人证、物证,原原本本禀报陛下知晓。”
“该如何裁夺,请陛下圣断。”
她这个做法,完全避免了由自己直接下令惩处皇长子的母妃,可能带来的非议。
更重要的是,慎刑司总管亲自向帝王禀报铁证,远比沈知念这个后宫妃嫔去陈述,显得更有分量,更能触动帝心。
苏全叶心领神会:“奴才遵旨!”
他深知皇贵妃娘娘此举,并非退缩。
将敦嫔娘娘的事推到陛下的御案上,便再无转圜的余地。
这个插曲过后,苏全叶行了一礼,躬身退出了永寿宫,朝着养心殿的方向疾步而去。
……
养心殿。
南宫玄羽坐在御案后,面前摊开着慎刑司呈上的卷宗,以及几样作为物证的物品。包括那两锭惹祸的青麟髓,以及听竹画押的口供。
苏全叶垂首躬身,将所有经过事无巨细地复述了一遍。
随着苏全叶的禀报,帝王的脸色越来越沉,眸色深得骇人,里面酝酿着雷霆风暴!
听完后,南宫玄羽怒极反笑:“……好!好一个敦嫔!”
感受到帝王周身散发出的怒火,宫人们吓得跪了一地。
南宫玄羽不是不知道,敦嫔背地里的那些小动作。
没有恭肃太后压着、提点她之后,敦嫔仗着抚养了皇长子,性子愈发骄纵,行事也常常失了分寸。
这些,帝王并非毫无察觉。
可是……三皇子是姜婉歌口中的唐氏儿,自出生便带着不足。太医曾多次隐晦提及,怕是于寿数有碍。
敦嫔或许有千般万般的不好,愚蠢、善妒,甚至恶毒,但唯独对三皇子那份心是真的。
她将这个不正常的孩子,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,日夜精心照料。
这份难得母性,在冷漠的后宫,成了三皇子最坚实的依靠。
南宫玄羽心知肚明,满宫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像敦嫔一样,毫无保留去对待三皇子的人了。
正是因为这一点,因为对长子的怜惜,也因为那份难得的纯粹母爱,帝王才一次次对敦嫔的过错睁一只眼,闭一只眼。
最多不过是禁足、罚俸、降位,小惩大诫,希望她能有所收敛。
可他的一次次容忍,换来的不是悔改,而是变本加厉的猖狂!
如今,敦嫔竟敢在宫中行此等恶行!
手段之阴毒,哪里还有半分为人母应有的良善?
这一刻,帝王心中因三皇子,而始终保留的一丝宽容,被敦嫔亲手彻底碾碎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