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整年。宋柏拿到奢侈品代言高调亮相,他就故意在电影节开幕式上迟到;他盛装打扮出席时装周,宋柏居然带着新女友抢他的头条和热搜。他咽不下这口气,但他也没办法,为了安慰图坦臣,白马兰不再管影业的事,图坦臣想怎么治他就怎么治他,那些曾经容他挑挑拣拣的稀缺资源,已经不再是他的专属了。
“可是…可是只要你给我撑腰,我还是有能力和他争的。我还年轻,我的商业价值更大,品牌都更愿意用我,我更漂亮。”梅垣将她的手捧至心口,“我能争能抢,我只是暂时被排挤,我还能和他斗。而且不管我和他谁赢了,最终都是你受益,不是吗?”
影业毕竟不是普利希家族的核心产业,在必要时被牺牲也顺理成章。何况与她生活的舒适度相比,梅垣那点事业成功与否、每年能有多少流水,都是微不足道的事情。
“家里对图坦臣还有安排,今年九月份,他会去大学报道。弗纳汀的岁数还小,很不着调。‘花园’里诸如安保、采购一类的事,是德尔卡门在做,克里斯偶尔会引荐两个供货商,不用管他。至于我的日常生活,乌戈那臭小子我懒得说,他照顾图坦臣都费劲。”白马兰抽出手,搂着他的后腰轻轻拍打,好言好语地哄道“你要看开些。偌大一个家族,做出让步也是在所难免,不要任性了。”
她既已决定,也没什么商量的余地。影业是集团的产业,受家族的控制,梅垣听从安排的同时也感到困惑。
再一次的,他轻轻松松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。五年前,他从教母那里收获璀璨的星途,他扶摇直上,一枝独秀。现在,他又毫不费力地被普利希家族接纳,用事业换取豪门的入场券,他拥有和图坦臣一样的、照顾教母起居的权利,就像一位真正的先生。
他当然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,他为人的主体、参与劳动生产的机会、遭遇挫折时的抗风险能力、对他剩余价值的补偿…可这一切,他都不在意。跟白马兰在一起时他十七岁,他是按照白马兰的欲望被教育、被塑造的,他愿意用这种卑弱的方式去爱白马兰,因为爱情是白马兰生活中的消遣,却是他的生活本身。他反复地追问白马兰是否爱他,以此确认自己生存的权力。
但与其同时,他热爱抢夺,喜欢竞争,不惧风险。他不止和男人争,也和女人争,在白马兰看不见的地方,他为自己的事业付出了大量的努力和牺牲,那些痛苦、迷茫和失望从来都没有让他心生退意,如今也是一样。
根本没什么好怕的,只要能赢不就行了?只要能赢,他就会重新拥有自我和价值。除此以外,他还能收获丈妇的喜爱、女儿的依恋、家族的支持,以及安度晚年的保障,就像安东·普利希那样。
梅垣许久都不说话,只是眉目含情地望着她,这让白马兰误以为他心情低落,遂出言安慰,“这没什么不好,暂时隐退而已。你这样年纪,说是大明星,充其量不过是高级点的销售。日后图坦臣在家宴请其他先生、少爷,请不请你,你都要难过,何苦?”
白马兰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来,“医院里发生的事儿,你不要记恨,也别担心。图坦臣性命攸关,昆西是做姐姐的,疼在她心里。情急之下言行失当,推搡了你,以后不会了。”
梅垣挨着边儿坐,屁股还是疼得要命,眼泪一下沁出来。他伏下身,贴着白马兰的心口乞怜,“我体谅昆西的心。可既然图坦臣有姐姐爱护,教母就多疼我一点,好不好?”
日后梅垣是否还本性难移、不知轻重,白马兰并不在乎,让图坦臣头疼去吧。只要他面上装得乖些让她高兴,就足够了。
“还很疼吗?”白马兰将手掌搭上他的后脑,摸小猫似的从背脊捋到后腰“怎么抖个不停?”
“你还喜欢我的,对不对?”梅垣抓住机会顺杆儿爬,将脸埋进她的颈窝,解释道“你很久不来找我,我就想找找你,瞧瞧你在做什么,我想吸引你的注意,那样你就会看见我了,你就会更爱我了。所以我就…乌戈告诉我不能去三楼,但我想着,你总是不舍得生我的气,我觉得如果是我的话,应该可以去。我又犯错了,我总是明知故犯。可是、可是你应该还是喜欢我的吧?对不对?”
他呜咽着抬起脸,鼻尖、颧骨是胭脂颜色,冷月之下格外动人。
“是的。”白马兰将他的小脸捏在掌心里,无奈地叹息道“我还喜欢你,我原谅你的错误。”
虽然梅垣已经二十二岁,可白马兰却时常觉得他的行为动机还像个小孩子,每天幼稚地担心她最喜欢的男孩儿还是不是自己,不免以出格的行为试探她的底线,吸引她的注意。白马兰不忍苛责他的患得患失。
事实上,她了解梅垣种种行为的本质,这样的男孩儿,她见得多了。梅垣总是在溺爱中缺爱,谁让他身处低位,权力匮乏呢。白马兰并不想解决问题,那对她没好处,她已经有势均力敌的爱人了,体验感一般,比起愉悦,她面对的更多是责任和义务,怪累的。在处理与梅垣的情感关系时,她期待的是坐享其成、不劳而获。
她对梅垣寄予厚望。这个男孩儿缺乏智慧,不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