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夫人笑笑:“小时候跟着父亲在私塾,常要给学生们备饭,练出来的。”
就数薛鸾最闲,四处转悠,直到见到村正来了,想着明年乡亲们要跟林霜一起种药材,赶忙搬着凳子凑过去。
薛夫人看着女儿在那里比画着,村正不住地点头,放下心来,笑道:“别说阿鸾了,就连我,长这么大也都没正儿八经地看过杀猪。”
她是秀才的女儿,自小长在城里,这场面自然是没见过。阿鸾晕血,就更看不得这些东西。
外头卢二巧听见这话插嘴道:“姑娘家家文文静静也挺好,不像我们家桂英,小时候就是个皮猴子,不喜欢女红,偏就爱舞刀弄棒的,往年杀猪她跟着一起剔骨头,不过放血今年却是头一回,等回去了不知道要怎么跟她两个哥哥炫耀。”
“女孩子皮实点好,真干起事来,也不比男孩差。”张麦娘道。
“那可不,看霜丫头和贞丫头就知道了。以前桂英跟着她舅去衙门当捕快,混混沌沌的,一个月就知道混个几百文钱,有力气啊,不知道往哪个地方使。可自从跟了她俩后,长了不少见识,眼下看她办事似模似样,可有主张了,上月还亲手逮了个偷牛贼!”
卢二巧得意地挺起腰板,“我现在啊,也不用操心她的事了。”
一旁的孙大娘闻言,凑过来低声道:“要说变化大,还得是我家康子。”
她朝外头正忙活的几人努努嘴,“以前一天到晚鬼鬼祟祟的,尽想着一些歪门邪道赚钱,我都担心得不行,就怕他哪天在外头造了什么孽,被人给打死了都不知道。不过这几个月自从和她姐俩有来往以后,像变了个人似的,规矩了许多。”
“你瞧,这会儿正老老实实冲猪大肠呢。搁从前,这种脏活他早溜去赌钱了。”
卢二巧忙道:“歪门邪道可走不了,我听桂英说新来的县令来了以后就开始清查衙门风气,不少人遭了殃,咱还是得堂堂正正做人,不做亏心事,晚上睡觉也睡得香。”
孙大娘连连点头:“我也是这么想,以前说他他可一点都不耐烦,最近倒是知道改了,我也放心了不少。”
厨房门口,几个女人围坐在大木盆旁,手上不停歇地忙着择菜。
菜还没熟,血肠就先出锅了,一卷一卷地冒着腾腾热气。
薛鸾赶忙过来帮忙,煮熟的血肠晕不了她,将血肠切成一小段一小段,端到正在忙碌的众人面前。
胡桂英正拿着砍刀对付最后几根筒子骨,见她过来,把刀往半空一抛,刀子转了个弯稳稳当当地插在砧板上,她笑道:“阿鸾妹妹,姐姐这刀耍得怎么样?”
薛鸾很给面子地道:“桂英姐姐这手艺,当真是一个‘绝’字!”
“有眼光!”胡桂英得意地扬起下巴,拿过一段血肠,一口就咬下半截。
滚烫的内馅烫得她直哈气,却还含糊不清地嚷着:“真好吃,咋比在家做的还好吃呢?”
正提着铲子走过来的林霜笑道:“麦嫂调的料好,你们可别贪嘴,待会儿还有硬菜呢。”
江怀贞也拿了一段,咬了一口,外皮弹牙,内里却嫩得几乎要在舌尖化开。
猪血鲜甜,混着葱姜的辛香,很是美味。最妙的是咬到中间肠子上自带的那小块肥油时,油脂“噗”地在嘴里爆开,顿时满嘴都是令人战栗的丰腴感。
她是第一次吃血肠,当真觉得好吃极了。
忍不住伸手去拿第二节,却见一旁的林霜正看过来,想到她刚才嘱咐桂英少吃点,稍微犹豫了一下,又把手缩回来。
林霜不忍心看她馋着,道:“再吃一节就不吃了。”
“哎哟——”胡桂英拖着长音起哄。
江怀贞一个眼刀甩过去,她立刻缩了缩脖子,假装专心剁骨头,嘴里却哼起不着调的小曲:“三月里来桃花开,小两口儿分不开……”
林霜想到江边的事,耳根泛红,匆忙转身回了后厨。
旁边的冬至哪里知道她们明里暗里说的什么,冲着胡桂英道:“桂英姐,你这曲儿调都不对。”
胡桂英笑道:“你会啊?你会你就唱,大点声,你怀贞姐爱听。”
江怀贞忍无可忍,踩了她一脚。
胡桂英嘶的叫了一声,这才收了嘴。
今天杀猪,自然是搞的全猪宴。天虽冷,可猪下水放不住,得趁新鲜吃。
林霜在厨房里忙得脚不沾地,锅铲翻飞,灶火映得她脸颊发红。
几个女人七嘴八舌道:“这猪肝得爆炒,可不能炒久了,久了就老了!”
“这汤闻着就鲜,把鲜味全熬出来!”
眼看汤成了,张麦娘往汤锅里撒了一把葱花,香气顿时更浓了。
薛夫人掀开砂锅盖,红烧肉的浓香呼地一下冲出来,她笑着道:“这肉焖得软烂,筷子一戳就化,待会儿怕是要抢着吃。”
再卤一个猪大肠和一个猪肚鸡,菜一盘接一盘地上桌,满桌子都是荤腥,油光水滑的,看着就让人咽口水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