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尽特地换下平日喜穿的黑衣,换了身素色锦袍,拒霜用剑袋装了横挂腰后,与宁承轻站在一起便如武林富室子弟一般无二。
二人既已改扮,走在路上便不再有意避开江湖人,大方打尖住店,闲来四处游逛,也细细寻找有无段云山的下落。
宁承轻家境殷富,从小不愁吃穿,花钱自然毫无拘束。萧尽则在赤刀门中受孟别昔管教极严,甚少享乐,如今有了银钱也不放心上,不出半月一百两银子就已花得寥寥无几。
这日又在青石镇的一处酒楼饮酒吃饭,吃到一半忽见有个瘸腿乞丐爬上楼来挨桌乞讨,讨了几桌,酒客都是不给,店伙见了却也不驱赶,只是脸现怜悯之色。
乞丐讨到萧尽与宁承轻桌边,瘸着条腿抖抖瑟瑟跪下磕头,唉声求道:两位公子长命健康,福寿双全,施舍小老儿几个钱子吧。
萧尽见他蓬头垢面,满脸尘埃,十分不忍,伸手到怀里摸钱。宁承轻稍稍将他一拦,转头问道:老爷子,你为何在这里乞讨?
老乞丐道:公子不要问缘故,只当我命苦。宁承轻道:外面街上不少乞丐,都不敢到酒楼里要饭乞讨,你在这挨桌要钱,店伙掌柜都不赶你,可见你的命也没有外面的叫花子苦呢。
老丐唉声叹气,走了一圈见无人施舍,慢慢下楼去了。
萧尽道:你不说我还没想到,为何他在这里乞讨扰人生意,店伙掌柜却不驱赶?宁承轻道:想必其中有什么不能对外人道的原委,这里的人不说,我们去外面打听,说不得你的买卖又来了。
萧尽想到今日一过,余钱不足,若真有欺行霸市、恃强凌弱的恶人当道,倒可以管一管,充些银两当路上盘缠。
二人吃完饭,下了酒楼,长街两头早已不见那老丐身影。宁承轻闲闲散步,来到墙角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叫花跟前,摸了几个铜钱放在他破碗里。小乞丐连声称谢,萧尽问道:方才有个老叫花从对面酒楼下来,你可瞧见他去哪了?
小乞丐见他们锦衣玉带,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,又是外乡人,便道:瞧见了,那是全老头儿,你问他做什么?
萧尽道:我们瞧他面相不像叫花儿,为什么到酒楼上乞讨?小乞丐道:我怕说了要遭人打。萧尽问道:谁要打你?小乞丐道:说来话长了,两位想听不妨请小子好吃一顿,多给几个钱,小子冒个险当是讲故事。不是我吹牛皮,镇上敢说这事的凑不出一个巴掌。
萧尽心知他敲竹杠,未必有什么不得了的隐秘,宁承轻却一口答应道:小兄弟想吃点什么?小乞丐道:镇上酒楼人多眼杂都去不得,我找个地方,酒好菜香,就是不知两位肯不肯去。宁承轻道:我们初到贵镇左右无事,正好打听街坊故事解闷。
小乞丐道:好好好,你们跟着我,可别太近,我带你们去。
说罢,这小子站起身来,捧着破碗往小街巷里走去。
萧尽与宁承轻跟着他,在巷中左转右绕,来到深处一个挂着破布帘子的小酒肆里。
小丐拉出长凳,拿衣袖擦了擦,一跃坐上,拍桌大喊:老陈,快拿酒来。
半晌酒帘一掀,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儿弯腰出来,见是乞儿就骂道:一讨到几个钱就来换酒,你这小子饿死也是活该。小乞丐道:我有钱就来你这买酒,你不该谢我吗?今日不用我出钱,这两位好汉公子替我给,你尽管拿最好的酒出来。